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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素離開昆侖洞天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他是從玉珠峰進入昆侖洞天,出來的時候卻是在玉京玄都的化生堂中。
齊玄素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雖然很多人將他視為道門第四秀,但其他三個能住到紫霄宮中,哪怕是最窮的張月鹿,也在玄都中有個住處,而他在玄都是沒有家的。此時便有兩個選擇,一是去紫微堂的簽押房,那裡也可以住人。二是回海蟾坊的老家去。
齊玄素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回家看看。
出了玄都的大門,來到玉京的上清大街,齊玄素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好似又回到幾年前剛剛回歸玉京時的情景。那一次他帶了二百太平錢去見孫永楓,謀求一個天罡堂普通道士的位置。這一次,他從鳳麟洲滿載而歸準備見金闕諸公,謀求一個次席副府主的位置。
天上地下。
齊玄素隨手叫了一輛羊車,此時他已經沐浴更衣,車夫見到齊玄素的穿著打扮,不由有些震驚,畢竟九堂副堂主滿打滿算也就八十一人,再算上一些編外的特殊副堂主,至多百人左右,這一百人放在玉京也算是體麵人物,有專車接送,沒聽說哪個副堂主自己租車的。
這要放在大玄朝廷,官員出行是有規製的,比如縣令,乘幾人轎,多少護衛,多少儀仗,哪一級擁有什麼樣規格的儀仗和護衛,規定非常嚴格。隻是道門平等入腦,有些魔怔,不講究這個,反而沒有具體規定。既可以像清微真人巡視鳳麟洲那樣靈官開道,也可以獨來獨往。
隻是生意上門,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更不敢拒絕,專心駕車。
齊玄素獨坐車中,打開車窗看外麵的夜景,來往道士熙熙攘攘,雖然還有各種煩惱,但卻遠離了通常意義上的人間疾苦,最起碼人人衣食無憂。
相較於帝京,大小道士,不管實際如何,最起碼在名義上平等,不必見麵先跪拜一番。包括張李兩家在內,雖然他們有世家之實,但也不敢在明麵上以“四世三公”之類的說法誇耀家世門第,反而要遮遮掩掩,造就一種公平的假象。
說來也是好笑,有些地方,貴族和平民都是人,沒什麼本質不同,可偏偏要人為地製造上下之分,兩者差彆之大,幾乎有了物種上的區彆。道門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仙人和凡人已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可道門偏偏強說仙人也是人,要平等,不得在世稱神。..??
從這一點上來說,不管道門是真正落實了,還是僅僅停留在口頭上,都是人間的巔峰,也不怪道門自詡文明,隻能怪同時代的其他人太不講究,屬於是矬子裡拔高個。
當齊玄素回到海蟾坊,來到自家門前的時候,發現裡麵竟然有光亮,不由吃了一驚。
他的這座宅子要到久視五十一年才到期,不會是被天機堂收走了,難道有人趁他不經常回家趁機強占了他的宅子?
齊玄素也是在接風宴上喝了太多“醉生夢死”,腦子不太清醒,根本沒有深思,反而是生出無名之火。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沒發跡的時候,敢欺負我。我現在發跡了,還敢欺負我。我不是白發跡了嗎?
於是齊玄素按住腰間的“清淨菩提”,一腳踢開大門,氣勢洶洶地走進院子。
然後就見七娘正坐在屋簷下的躺椅上吞雲吐霧,旁邊還坐了崔道姑,看樣子兩人正在閒聊,說一些上了年紀的女子喜歡的話題,倒是頗為投緣。
隨著大門轟然倒地,兩人齊齊望向齊玄素。
齊玄素頓時沒了張狂氣焰,尷尬無比,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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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不悅道:“你又發什麼瘋?沒長手嗎?用腳開門,自家的大門不要錢是吧?”
齊玄素輕咳一聲:“七娘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崔姨也在,有些日子沒見了。”
“我還沒問你呢,你倒問起我了。”七娘磕了磕煙鍋,“從鳳麟洲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還一身酒氣。”
齊玄素悄悄地收起“清淨菩提”,有點臊眉耷眼道:“白天回來的,交接之後,徐真人給我接風,盛情難卻,就多喝了幾杯。”
七娘道:“我還當你喝了幾碗黃湯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呢。”
齊玄素早已習慣了七娘這種打擊。
張月鹿總是鼓勵他,不讓他自卑。七娘總是打擊他,不讓他得意忘形。
一個精彩極了,一個糟糕透了。
崔道姑順勢起身告辭,不必七娘吩咐,齊玄素主動送她到門外,然後順手扶起兩道大門。
齊玄素隨口問道:“七娘,你跟崔姨以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