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社極為擅長收集情報,曾經號稱,隻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她們的耳目。
這倒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確有其事。畢竟道門已經親自驗證過了,的確能滲透進來,防不勝防。
王教雁也是女子,她接觸的人中也有許多女子。齊玄素怕被再次誣告,怕影響名聲和前途,十分忌諱與張月鹿之外的女子建立太過親密的關係。
王教雁則沒有這個顧慮,有許多閨中密友,這些閨中密友當中,說不定就有紫光社的人。
不過齊玄素還是很好奇,問道:“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事情的?恐怕不是道聽途說吧?”陳劍秋微微一笑:“不知次席有沒有聽說過碧青山莊?”齊玄素想了想:“未曾聽說過。怎麼,這也是個隱秘結社?”陳劍秋搖頭道:“當然不是什麼隱秘結社,不過可以算是小型結社,是被道門承認的。帝京城中有各個會館,比如江州會館,齊州會館、吳州會館等等,主要是同鄉官僚、縉紳、士子們居停聚會之處。這個碧青山莊也可以算是會館性質,不過與同鄉無關,而是一些身份特殊的女子喝茶聚會的地方。”齊玄素問道:“都是些什麼特殊身份的女子?你也算在其中嗎?”陳劍秋道:“我的確受到邀請,是這個結社的成員之一,不過也隻是普通的成員,在我上麵還有比較核心的成員,以及山莊的幾個莊主。”齊玄素愈發好奇:“你這位大玄朝廷冊封的郡主僅僅隻是普通成員,那麼所謂的莊主又是何方神聖?難不成是大玄的公主?”陳劍秋道:“不是大玄的公主,也是些大有來頭的人,最早的時候,是幾位權貴世家的閨秀們舉辦的詩社,這也算是碧青山莊的前身了,那時候還風雅得很,各家小姐輪流做東發帖,主要就是吟詩作畫。後來這幾位千金小姐陸續嫁做人婦,需要支撐門戶,不比在家做女兒那般清閒,便沒了吟詩作畫的閒情雅致。這個詩社也逐漸變味,成為貴婦人們的聚會所在,後來乾脆變成了一樁買賣,拓展了業務,想要加入其中,必須繳納一定的會費,同時在這裡可以享受各種服務,不比帝京的梧桐苑差。”齊玄素問道:“你說的各種服務,是不是涉及到男女之事?”陳劍秋道:“我年紀小,沒經曆過,偶爾去了幾次也隻是喝茶而已。不過據我觀察,多半是有的。那些貴婦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家裡的男人雖然談不上精力不濟,但對她們多半是沒什麼興趣,偶爾為之,也是敷衍了事,她們有這方麵的需求,並不奇怪。”齊玄素心中有幾分明了。
難怪叫碧青山莊,可不是又碧又青,總之逃不出一個
“綠”字。正如陳劍秋所說,這不奇怪。因為道門內部就分為兩派,一派是保守派,道門四秀基本都是這一派的,可以說這一派在道門高層占據了絕對上風,包括大掌教和三師在內,以及七位平章大真人、三位儲君,都是保守派,要麼不嫁不娶,要麼從一而終,因為男女之事極容易與道德掛鉤,以道門對道德的苛求程度而言,想要走得更遠,還是不能在這方麵落人話柄。
另一派就是逍遙派,主張及時行樂,這些人大多位置不高,不過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權勢,各大家族的
“裡子”們就多是這一派的人。正因為逍遙派的存在,
“天樂桃源”、梧桐苑、碧青山莊才有存在的價值。這些女子的丈夫們未必不知情,隻是對於逍遙派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大家各玩各的,甚至還有些年輕貌美的男人靠著這條捷徑一步登天的。
嚴格說起來,七娘也是保守派的,因為她沒有嫁人,雖然她宣稱曾經有個兒子,但誰也沒見過這個兒子,包括她的舊相識們。
而且她收義子是真當兒子養,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該支持就支持,主打一個培養。
有些人就不是這麼回事了,甜言蜜語,主打一個陪伴,跟乾兒子睡到一張床上的也大有人在。
培養和陪伴,那可是天差地彆。齊玄素問道:“你剛才提到了王教雁,現在又提到了碧青山莊,你的意思是,王教雁和碧青山莊有關?”陳劍秋道:“次席明鑒。據我所知,王教雁就是碧青山莊的幕後莊主之一,不僅如此,她還在碧青山莊中有一個相好。”齊玄素忍不住看了陳劍秋一眼。
陳劍秋繼續說道:“我也是去了碧青山莊之後才知道的。在碧青山莊中也有‘花魁’一說,不過這些‘花魁’不是女子,而是男子,個個都容貌出眾,膚白貌美,體弱多嬌,我見猶憐。”齊玄素感慨道:“這下是真平等了。”陳劍秋差點被這句話逗笑,忍著笑意接著說道:“在這些‘花魁’中,有個叫熙燁的。”齊玄素道:“這個名字有點怪,姓也不多見。”陳劍秋道:“是花名,不是真名,現在的女子都喜歡這種風格。”齊玄素
“哦”了一聲,沒有發表意見。陳劍秋繼續說道:“這個熙燁,我見過一次,長得的確很美,是毋庸置疑的美男子,乍一看還挺儒雅,有點謙謙君子的意思,又瘦不經風,那些上了年紀的女人看了,都恨不得將他摟在懷裡好好憐愛一番。據說好幾個會員為了他爭風吃醋,甚至是大打出手。這樣的人,自然也被王教雁看上了,王教雁霸道慣了,不想與彆人分享熙燁,隻想讓熙燁成為自己禁臠,便找了個由頭,把熙燁從碧青山莊調到了南洋聯合貿易公司,擔任她的秘書。”齊玄素道:“近水樓台先得月。”陳劍秋作為紫光社的成員,談及這種事情並沒有太多害羞的意味,直接說道:“接下來的事情我也是聽說,據說王教雁每次出門,都要帶著這個秘書,而且她一般不和丈夫住在一起,而是有一座獨棟的宅邸,她的這位秘書為了照顧她,也是經常留宿其中。至於這兩個人之間有沒有發生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我不敢妄下斷言,隻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齊玄素問道:“關於這件事,林天河知道嗎?”陳劍秋搖頭道:“不好說。可能知道,最起碼聽到了一些風聲,隻是礙於王教鶴、王教鷹兩人的勢力,他不敢把王教雁怎麼樣,隻能裝作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林天河壓根就不在意,我聽說林天河在外麵也不是那麼潔身自好,同樣有著好些個紅顏不知己,紅的,白的,黑的,都有。”
“什麼紅的、白的、黑的……”齊玄素說到一半,忽然醒悟過來,於是話語戛然而止。
這個顏色當然不會是酒,而是膚色。不得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夫妻二人玩得倒是挺花。
也可以說,這才是許多人的常態,像齊玄素和張月鹿這種膽敢背叛就要拔劍殺人的,才是少數中的少數,簡直算是異類了。
齊玄素輕咳一聲:“不說這個了,你繼續說王教雁的事情。”陳劍秋點點頭,接著說道:“這個熙燁倒也有些野心,不滿足於隻是做王教雁的男寵,想要做道士。次席你知道,道士身份首要就是清白,上查三代,所以要麼是孤兒平民出身,要麼是世家出身,多少大人物都求而不得,隻能得個同道士出身,他這種出身,怎麼能做道士呢?就是混個同道士出身都十分勉強。王教雁自然是不能答應下來,熙燁便跟王教雁耍脾氣,鬨情緒。王教雁沒有辦法,隻好許諾在南洋聯合貿易公司內部提拔他。”齊玄素心中一動。
說到這裡,終於是把碧青山莊、王教雁、南洋聯合貿易公司全都連起來了,關鍵就是這個熙燁。
陳劍秋繼續說道:“雖然王教雁名義上是南洋聯合貿易公司的老板之一,但在實際上,南洋聯合貿易公司還有許多股東,都是南洋的地頭蛇,包括孫家。而且王教雁隻是代表王家,她上麵還有王教鶴,所以南洋聯合貿易公司並非王教雁的私產,王教雁也不是什麼都能說了算,更不可能一下子便把熙燁提拔成公司的高層。畢竟這樣很難服眾,公司的老人們若是鬨起來,去找王教鶴告狀,王教雁也要倒黴。”
“於是王教雁便想了個辦法,讓熙燁先從底層做起,其實就是鍍金,最起碼資曆上說得過去,她才好提拔熙燁,不至於太過難看。熙燁先是在婆羅洲這邊的總公司乾了幾年,他不懂得貿易,卻懂得和人打交道,還有在碧青山莊的人脈,再加上王教雁的照拂,倒也小有成就。隻是熙燁此人得誌便猖狂,不小心捅了個簍子,因為某事惹惱了王教鷹。王教鷹揚言要閹了他,王教雁隻好把他送到嶺南那邊避避風頭。”
“據我所知,熙燁此人掌握了王教雁的很多秘密,若是能把他拿下,王教雁便逃不出次席的手心。”齊玄素聽完之後,若有所思道:“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