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這些,齊玄素在商業區找了一個頗有中原風格的旅店。這樣的旅店當然是價格不
菲,專門用來接待那些深度中原化的客人,或者乾脆就是來自東方的客人。畢竟在塔萬廷,中原化就代表著先進,能夠中原化,也往往意味著地位不低。
按照固定流程登記入住之後,齊玄素開始閱讀一本關於新大陸原住民文明的遊記,這本遊記是一位女神會傳教士所著,此人的名聲很大,名叫安德雷斯,就是他發現了帕依提提的存在,並以書麵報告的形式提交給了聖座。
安德雷斯在遊記中提出了一個觀點,便是土地承載上限和人口的問題。
他在年輕時曾經遊曆東方,時值大魏末年,他看到了赤地千裡、十室九空的景象。他認為,東方每次麵臨人口上限問題的時候,便會發動大規模的農民起義,以改朝換代的方式來消滅多餘人口數量。
因為土地問題和農耕技術問題,這個周期通常在二百年到三百年左右。
這個觀點很常見,同時期的許多儒門之人和道門之人也提出了類似的觀點,其中的佼佼者徐祖更是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把餅做大」的解決辦法,以此來打破周期律。
關鍵是安德雷斯通過東方的經驗又推導了南大陸原住民的周期律。
在安德雷斯看來,南大陸多雨林,有機質分解和養分再循環旺盛,土壤缺少養分積累和補充,所以土地貧瘠,遠不如東方的耕地。所以雨林的農業生態更為脆弱,再加上南大陸的原住民還在使用十分落後的農耕技術,這就導致南大陸根本無法堅持到二百年以上。往往不到百年,就已經不堪重負。
百年的時間,社會矛盾還未到積重難返的地步,很難掀起那種大規模的起義。於是南大陸走了另外一條路,便是獻祭。通過不間斷的小規模血祭來消滅過剩人口。
打個不甚恰當的比方,東方是把所有的工作積攢起來,等到最後一次性解決,不過要累個半死。南大陸則是今天的事情今天畢,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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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麵也有古神的因素,古神能從血祭中獲得好處,自然支持並縱容這種行為。
其實在齊玄素看來,這些古神是不合格的,簡直把信徒視作奴隸,隨意犧牲,肆意妄為,動輒就要取悅神。在中原,如此不乾人事是要被視作邪神的,在這裡卻成了正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固然要譴責
聖廷的滅絕奴役行徑,也要承認,血祭吃人這種落後愚昧的行為,是不符合世界潮流的。
雖然塔萬廷的許多方麵都很優秀,比如觀測天象、製定曆法、雕塑、彩陶、壁畫等等,但在關鍵的技術上無法突破,整個文明就會陷入停滯,最終在遭遇外敵的時候走向滅亡。
東方也麵臨過這種困境,好在東方的體量夠大,最終完成了艱難、痛苦、沉重、偉大的轉型。
現在的塔萬廷還在轉型之中,處於一個新舊交替的轉折點上,整個過程必然會伴隨著大量的陣痛,各種矛盾十分尖銳,隻是這些
矛盾現在都被一個更大的矛盾掩蓋了——北方的蒸汽福音。
聖廷要把原住民殺絕,道門要治病救人進行改造,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雙方都不認可這個文明。
這裡麵有一個樸素的道理,麵子不是彆人給的,是自己掙來的,你這邊又是吃人又是血祭,還在搞彆人早就摒棄的那一套,也不怪人家瞧不起你。
齊玄素合上手中的遊記,陷入短暫的沉思。
南大陸的未來,這個命題有點過於宏大了,不是齊玄素應該考慮的,最起碼不是現在。
齊玄素又翻開一本西道門宿老撰寫的有關考據。
這位已經離世的西道門前輩在書中提出了一個觀點,米西爾和新大陸都是以太陽神為主導的神係,兩者都修建了大量金字塔,這裡麵是否有什麼聯係?
這位西道門前輩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兩位古神是一種類似「師兄弟」的關係?比如中土佛門和西域佛門,發自同一個源頭,因為環境不同,踏上了不同的發展道路。
庫庫爾坎竊取了米西爾太陽神的神職,就是一個佐證。
就在這個時候,齊玄素忽然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呼喚聲音,就好像耳邊響起的低語。
齊玄素一怔,他很確定自己身邊沒有任何人存在,那麼這種低語就是來自一種更高層次的存在了。
比如神靈。
這不是巧合,在齊玄素弱小的時候,這種情況還能用巧合、機緣來解釋。現在的齊玄素可不是什麼小人物,作為道門的全權特使,哪怕不是仙人,也是不容小覷的,因為齊玄素的背後站著強大的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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