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裡的高官們隱隱約約聽過幾句隻言片語,卻也沒有太當回事,畢竟太平道上次造反還要追溯到幾百年前的孫靈秀,這個時代的道士主打一個上層路線,給達官顯貴們傳授房中術,煉製丹藥,搞一些養生法門,比造反強多了,這種下層路線早就被拋棄了。
與其擔心太平教起義,不如擔心遼東秦家造反,畢竟上萬家丁可是實打實肉眼可見的。
至於為什麼不建立個天師教,那是因為張家還在呢。張家隻是換了當家人,不是死絕了,打天師教的旗號,張家就要找上門來了。反倒是太平教,絕跡多時,所以才有古太平道和太平道的區分,如今玄聖已死,沒人從故紙堆裡複活太平道,李家自然不樂意搶這個名頭,在此方世界,李家和太平道是沒有半點關係的。
如今的殷正心明麵上隻是一個四品右參議,可太平教已經滲入到各府縣的方方麵麵,那可是四萬餘人,這還不算在官場上的那些心腹關係,真要說起權勢,隻怕要比按察使還要大上許多。
隻是太平教擴張到這一步後,在現有條件下,已經差不多到頭了,想要在不引起鎮壓的情況下進一步擴張,還需要一個契機。
這個契機要麼是朝廷的秩序崩潰,戶籍製度、路引製度、保甲製度通通失效,出現大批流民。要麼就是有心人想要借用太平教達成某些政治目的,從而故意對太平教放任不管,甚至是推波助瀾。
齊玄素深諳此中道理,所以沒有盲目擴張,而是靜待時機。
不過契機還沒等到,齊玄素落下第三子的反噬已經先一步到了。
依稀記得,有句話叫作:同行之間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姑且不論這句話對還是不對,多少是有些道理。
齊玄素避開了天師教和張家,卻被白蓮教給盯上了。
白蓮教何許人也,自是不必多說,哪怕在道門世界,也還有些白蓮教之人。當年徐祖就借著白蓮教搞出了一個青陽教,後來金公祖師也有樣學樣,“天廷”最早叫“白陽教”,是白蓮教的分支,信奉未來佛祖,後來自立門戶,改信白陽初祖,又融合了青陽教的餘孽,結果越來越離譜,最後乾脆五教合一。
在道門世界,白蓮教的衰落很有戲劇意味。
白蓮教本是以佛為主,以道為輔,所以與儒門正統涇渭分明,儒門高高在上,也不接受投降。
道門上位之後,直接佛道開戰,玄聖親臨前線,東皇主持後方,拉攏儒門,同時肅清各地佛門勢力,順帶把白蓮教裡跟佛沾邊的也給掃了,跟道沾邊的兔死狐悲,直接投了道門,接受道門的改造。最後隻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白蓮教由此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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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世界的白蓮教卻是相當勢大,尤其在江南等地,多有發展,甚至屢屢起兵。
此番白蓮教派出使者來接觸太平教,名義上是同道之間的來往,白蓮開處千萬朵,不知生就哪一枝?
實際上是探虛實來了。
若是硬骨頭難啃,那就結成盟友。若是軟柿子好捏,那就一口吞下。
殷正心作為堂堂右參議,當然不能親自出麵。不過在這十年來,他也培養了一個心腹副手,名叫陸雲山,原是個屢試不第的教書先生,被殷正心聘為幕僚,後來殷正心創立了太平教,陸雲山也成為太平教一員,把家中所供奉的佛像神像和儒書以及至聖先師、亞聖的牌位全部搗碎燒掉,表明心誌。
齊玄素擔任縣令期間,不能離開本縣,陸雲山攜帶《太平經》獨自離開瓊明縣,輾轉各縣,宣傳太平教,在幾個月裡,吸收了一百多個窮苦百姓為信徒。
在其後的數年時間裡,陸雲山以教書先生的身份為掩護,白天教書,晚上手提火把,翻山越嶺,串村走寨,宣傳太平教,發展會眾。窮苦百姓對他十分信服,在不到三年的時間內,發展了三千餘人加入太平教,培養了一批骨乾分子。
這其中固然有陸雲山的本事,也是時勢使然,若非民不聊生,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加入太平教,本質上還是底層人的抱團取暖。
萬事開頭難,有了這三千人,便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後來殷正心高升右參議,陸雲山麵見殷正心,兩人會晤後決定以瓊明縣為太平教大本營,由陸雲山坐鎮此地。
同時,殷正心傳授陸雲山“太平要術”,又封他為地公將軍。
殷正心能挖掘陸雲山這個人才,當然不是偶然。關鍵是齊玄素俯瞰人間,有望氣之術。此方世界,有命格根器之說,陸雲山此人的根器便屬於上下限差距極大,下限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教書先生,上限則是攪動天下大勢的謀士文臣。
說到底,還是要看世道如何,如果是太平世道,那麼英雄無用武之地。可如果是亂世,正是大展拳腳之時。
大魏王朝已曆四百餘年,積弊深重,亂世不遠。
陸雲山這等人物也終於可以一遇風雲便化龍。
此番白蓮教來人,便是陸雲山出麵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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