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錯覺,雖然地師隻有一人,但好像一道黑色的大潮,從天海一線的儘頭湧來,又好像黑沉沉的烏雲從九天之上壓下,天地間驟然一暗。可抬頭去看,分明一輪太陽高懸當空,天地間一片明澈,沒有半點陰影。
不過仔細去看,太陽卻是有一種虛假的感覺,而且沒有溫度,透出蒼白冰冷的意味。
地師整個人就像一張陰影大幕,席卷而至,遮住了天地,所過之處,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
那些站得筆直的靈官,威武雄壯的靈官,在地師的麵前,顯得如此渺小,仿佛是一個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黑點。
靈官麵具下的麵龐已經沒有血色,甚至忍不住顫抖,隻是艱難支撐。
當地師遠去,一切又豁然開朗,沒有陰影,沒有壓抑,沒有寒冷,一切與平常無異。似乎剛才的一切隻是錯覺。
紫霄宮的一眾人員如臨大敵,紛紛行禮:“見過地師。”
這位所謂的三人議會成員之一,走得不緊不慢,似乎一點不顧及那邊有大掌教和紫霄宮掌宮大真人正在等候。
當地師走到小紫霄宮的正門位置,四名靈官合力推開殿門,紫霄宮掌宮大真人齊教正從裡麵迎了出來:“地師,大掌教正在微明殿等你,請隨我來。”
地師並不跋扈,也不傲慢,上身微微前傾,示意齊教正領路。
因為齊玄素還不是大掌教,所以此時的紫霄宮中並沒有伏兵百萬,顯得有些過於安靜,腳步聲格外清晰——地師可以挪移,可以飛天遁地,不過從始至終,她都是步行,一步一步腳踏實地。
進到微明殿中,大掌教就在這裡,沒有坐在書案後,而是站在門前,以示對前輩的尊敬。畢竟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大掌教隻是全真道的二號人物,地師才是全真道的領袖,兩人也算是上下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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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微明殿中隻有三人,誰也沒有帶秘書。
大掌教說道:“夫人不在,今天隻有我們三人,都是全真道多年的舊相識了,我看就不必客套了,不妨隨意一些。”
地師微微點頭,沒有意見。
還是曆經了三任大掌教的小茶幾,重開陸地商路就是在這裡議定的。
三人不分主次坐下。
地師說道:“今天的紫霄宮好安靜啊。”
齊教正微微一怔,小心問道:“地師這是話中有話?”
地師笑了一聲:“今天的氣氛讓我意識到,還有一位客人,未便出席,卻分明又同我們在一起,這個人是誰呢?就是齊玄素。”
大掌教和齊教正對視了一眼。
這番話印證了一個猜測。齊玄素和地師的矛盾並非齊玄素一廂情願,而是矛盾雙方心知肚明的。
地師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齊玄素遠在東婆娑洲,文章卻落筆在玉京。來勢固然不小,未免過於天真了一點。嗯?”
大掌教不得不打了個圓場:“地師言重了。”
地師倒也沒有糾纏,話鋒一轉:“大掌教欲要彌合道門分裂,任重道遠。除了三道之爭,還有新老之爭。所有的勝利者、既得利益者都會逐漸成為老保守派,這樣能最大程度維護自己的利益。
“所謂老保守派,其實不看意識形態,這些都是假的,隻有世家貴族和寒門平民的區彆。老保守派最防範的就是寒門子弟,而那些新保守派,恰恰就是寒門出身。
“這就是齊玄素和李家的矛盾所在。李家是世家,是老保守派;齊玄素是寒門,是新保守派。同樣都是保守派,可這裡麵存在一個新老之爭。”
“新保守派會打出一個與老保守派相似的旗號,做出與老保守派風格類似的事情,以此來挖老保守派的根基,這是老保守派萬萬不能接受的事情。可因為雙方看似主張相同,又很難分得清,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就壞在這裡,具體表現為內訌。
“新開明派和老開明派也是差不多的關係,不過老開明派本質上是上次鬥爭的失敗者,沒什麼根基讓新開明派去挖,兩者在反對老保守派上又是利益一致,所以暫時不會有矛盾,看起來是合流了,甚至讓人忽略了這裡麵的新老之爭。
“開明派的新老兩派團結在一起,保守派的新老兩派卻在內訌,此消彼長,開明派自然所向披靡,保守派節節敗退。
“把這種理論對應道門的具體情況,就是兩派合流,玄寂聯手蘇止生在選舉中擊敗了清微真人李至清,成功升座大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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