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魂道拘魂入畫,所用的還都是人間之物,而且注重的是魂靈,對肉身血脈,並不看重。
即使他們斬殺某些肉身強悍的大妖時,也不會把大妖的肉身,一起塞到畫紙裡麵。
而喚魔道,恰恰是在血脈上鑽研極深。
“傳說,在人間界之下,虛空極深處,有一片神異海,假如能穿過神異海,繼續向下,就會知道九層淵界的存在。”
“淵界,都是極大荒蕪險惡之處,卻是魔族故土,每當魔劫來臨之時,魔氣中會化生出無數純血魔族,使淵界各族的數量,都空前膨脹,衝擊人間。”
“喚魔道的祖師,卻異想天開,趁著魔劫末期,潛入淵界,與不少魔族,簽訂了血脈契約。”
“隻要那些魔族的後代,還存在於淵界之中,喚魔道後代子孫,持有祖師的契約書,就可以把它們召喚出來,在人間作戰。”
“這些契約魔物,吞噬敵方之後,五成精元歸它們自己,另外五成精元,則歸於喚魔道的門人。”
夏侯直接坐在桌邊,侃侃而談,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聶飛鷹原本頗為緊張,但實在沒想到,夏侯對自家門派,了解如此精準,心中疑竇叢生,麵上倒是顯得有幾分緩和。
“你究竟是什麼人?突然來揭開我們的身份,又有什麼想法?”
“喚魔道修行的目標,是借用魔族的天賦,將囫圇煉過的各類血脈,再由自己選練吸收,改造自身血脈,不必去刻意塑造玄胎,而是讓自身的血脈,直接形成一個玄胎的作用,步步成長。”
夏侯答非所問,繼續說道,“但這個過程中,喚魔道門人,也會不斷受到魔族血脈氣息的侵擾,本來是以魔製魔,戰鬥在最前線的天才,卻有越來越多的門人墮魔,反殺同門,為禍甚深。”
“你們的典籍遺失太多,隻知道祖訓中,讓你們假裝是畫魂道傳人,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吧?”
聶飛鷹心頭一震。
他確實不知道祖訓中這一條的具體目的,還以為是自家祖上有人造過反。
“僅僅是因為有入魔的可能性,就會導致我們整個門派都被排擠、仇視嗎?”
聶飛鷹有些不信,“天下間正常練功,走火入魔的,也多了去了,修煉邪功出身,本人卻號稱正道的,同樣不在少數,怎麼這些人就沒有都被排擠仇視?”
“因為你有一點弄錯了。”
夏侯淡然道,“修煉喚魔道的,並不是有入魔的可能性,而是……必然會入魔!”
“除了那位本身是以其他法門,練到極高境界的初代喚魔道主,後代門人,平時是根本感應不到淵界魔物的,也無法用之作戰。”
“一旦能夠感應到淵界魔物,就代表著魔劫將近,而魔劫爆發之後,魔族的各個族群,數量、實力,都會暴漲。”
“你們的初代道主,實在太強,他定的每一份契約,都是直接以整個族群為目標定下的。”
“你們的實力越高,各個族群中,會受到感應的也就越多。”
“你們自己修煉的速度,就算能在魔劫中,快得過幾千幾萬頭魔物,快得過一兩種魔物族群。”
“能快得過你們祖師訂下的,所有魔物族群成長的速度嗎?”
聶飛鷹腦中轟然,攥緊了手中的畫軸。
“不可能……”
聶飛鷹喃喃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曆代祖師為什麼還要把這種傳承流傳下來?”
“因為這一派,在魔劫中的修煉,確實快吧。”
聶靈兒忽然開口,目光灼灼的對夏侯說道,“從你的說法來看,我們這一脈的人,在魔劫中修煉速度也會水漲船高,雖然跑不贏整個魔物族群,但已經能勝過絕大多數人了。”
“如果魔劫,真的是衝擊整個人間的災難,不練這一脈的道法,也許我們會死得更快吧?”
聶飛鷹看了看自己的孫女,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真的會有那麼可怕的災難嗎?
可怕到人間每一個生靈,都無法置身事外,隻要能晚死一些,練一條必然會死的道路也不在乎?
就算是王朝崩塌的亂世,那種災難程度,也未必會讓曆代祖師產生這種程度的共識吧。
夏侯心中暗歎一聲。
所以說,魔劫的記錄,當年收斂起來,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但五百年來,依然沒有解禁,就純屬是那幫上位者屍位素餐,腦子有坑了。
還是說,他們真覺得大楚至少能有千年國運嗎?
“所以……”
聶靈兒邁了一步,已經站到比自家爺爺更靠前些的位置,“你今天夜半來訪,說了這麼多東西,目的是什麼?”
“我們可以合作,修煉另一條道路,同樣凶險,同樣夠快,但卻是有很多人走通過的通天之道。”
夏侯欣然的看著那個小姑娘,“有一條同樣是在魔劫中,才能突飛猛進的修煉方法,叫做九淵神魔。”
“分彆感應九層淵界氣息,化作劫難,來磨練自身,隻要能度成一劫,就可以相當於玄胎境界的大高手。”
“因為感應的是過於博大又懵懂的淵界氣息,而非具體的魔物,所以受到的魔擾,不會那麼紛繁。”
“另外,修煉這條道路所用的秘法,也非是繼承淵界氣息,而是僅在渡劫時,展現出與淵界氣息作為死敵的態度,來磨練自身,刺激進化。”
“可以說,九淵神魔若能成就,反而是世間最不容易墮魔的一脈。”
夏侯張開雙手,用一種展現誠意的姿態解釋著。
“現在魔劫還沒有正式爆發,我修煉時,根本無法去感應、騷擾那些淵界氣息。”
“喚魔道的道主契約書,是僅有的一條,可以在低境界,提前溝通淵界的手段,你們的實力不算那麼高,才是我最好的合作對象!”
聶靈兒眨了眨眼:“就是說,讓我們把鎮派之寶借給你,而你逐步傳授我們另一條道路的秘法?”
“當然。”
夏侯笑道,“我們還可以用一些誓約秘術,來結成盟約保障。”
“為了保密,締約之後,我們這兩天可以先離開泉城,試著合作修行一回,讓彼此看看效果,去的地方,可以由你們來選。”
聶靈兒這時候,卻沒有急著應承了,而是給足了她爺爺思考的時間。
“這個合作,聽起來對我們都有好處。”
聶飛鷹沉吟道,“可是,你不覺得有點急嗎?”
“明明你可以繼續跟我們拉近關係,有了更多相處,有了鋪墊,再逐漸談到這場合作。”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秘密,知道我們身份的?又為什麼偏偏這麼急?!”
任何事情,隻要一急切,就容易讓人覺得蹊蹺。
“因為他的目的,隻是要你們最近彆待在泉城。”
蘇寒山的聲音,出現在門外,輕鬆邁步,走進門檻。
夏侯見到他的時候,心情卻是屋內三人最冷靜的一個。
在今晚出發之前,夏侯就已經做了要冒個風險的準備。
那個風險,指的並不是聶家祖孫。
而是眼前這個人。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情現在很冷靜,多餘的表演就放棄吧。”
蘇寒山擺了擺手,“本來想在夢中套話,沒能套成,隻能稍微推你一把,你大約也有察覺。”
“所以,為什麼對東方老哥懷有異樣尊敬,為什麼這麼關心聶家祖孫,為什麼知道如此多秘密,為什麼明白羊妖活化內情,卻不能說出線索。”
“你找一個可以同時解釋這所有東西的說辭吧。”
夏侯頓了頓,收斂麵上佯裝的神色,喝掉杯裡的茶水,歎息道:“我說了你就信嗎?”
“你說了我就信。”
蘇寒山笑道,“是人都有秘密,最初的原因是什麼,我不想追根究底。”
“現在我隻想知道羊妖活化的內情線索,想知道泉城最近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隻要你告訴我的這些消息是真的,彆的都無所謂。”
“而且,我可以說,這些消息是我自己探出來的,以免讓你暴露在更多人視線中。”
夏侯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
“好,那我就把真相說出來,但那猶如天方夜譚,可能很難令人相信。”
他抬起頭,認認真真的說道,“我有一種天賦神通,我自己也不能控製它何時發動,但從小到大,已經發動過好幾次了。”
“這種神通的效果就是……可以預知未來三個月的事情。”
“那種體驗,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曆過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