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在船隊甲板上,擺放了全套的桌椅,自己坐在桌邊,趁著江風晚霞,翻看卷宗書冊。
桌對麵是一個頭戴方巾的文士,兩鬢斑白,相貌清瞿,弄了個小火爐,正在煮粥,時不時揭開蓋子,小心攪拌,香氣撲鼻,汁水濃稠。
夕陽的光輝照在筷子上,能見到湯水色稠如蜜,令人胃口大開。
“差不多了。”
文士露出笑容,朝著船艙裡麵喊道,“展護衛,公孫先生,你們兩位,是要吃熱的還是涼的?”
船艙裡麵,有兩人正在對弈。
一個身穿藍袍勁裝,相貌堂堂,英武不凡,正是在江湖上有“南俠”之名的展昭,因為欽佩包拯,在他身邊做了護衛。
另一人,木簪挽發,眸若點漆,三綹長須,儒雅從容,手持羽扇,卻隻穿布袍,正是包拯的幕僚,公孫策。
展昭扭頭看向甲板那裡,笑道:“範老這話從何說起,似這樣放了紅豆蓮子紫米花生,各色材料的甜粥,難道不都是要趁熱,才吃得出香味?”
“此言差矣。”
範老大搖其頭,“若是稀粥,就是一碗水幾粒米,確實趁熱吃了才有些香氣,但是這樣的好粥,用的材料越多,越是粘稠,就越不拘於什麼時候去吃它。”
“愛吃熱可以,愛吃涼也行,就算是放成了冰塊吃,也彆有一番滋味。”
這老者放下筷子,輕撫胡須,頗為自得,“我年少時候,就愛把粥凍成冰塊才吃,那時候讀書辛苦,一碗粥凍成冰後,劃成多塊,時不時輕咬一口,神清氣爽,自以為一絕啊。”
公孫策說道:“我聽說有人專門為範老少年的事跡寫了一篇文章,劃粥斷齏,在很多士人之間,津津樂道,用來宣揚鄉裡,讓大家都要肯吃苦,多吃苦,吃苦吃的多,才是有能耐的人。”
“是嗎?”
範仲淹微微搖頭,“我少年讀書,為的就是不吃苦,若一味宣揚讓人多吃苦,讓鄉人一輩子甘心吃苦,隻怕有些居心不良。”
“治世之正道,正在於要讓許多吃苦的人,改而能吃上甜的才對。”
他歎了口氣,看向自己的粥罐子,“我這粥,糖放的還是不夠!”
範仲淹抓了一大把白糖,正要往粥罐子裡麵丟,忽覺身邊清風一動,藍袍飄過。
展昭倏然間來到了船頭,手提長劍,麵色嚴肅。
範仲淹稍微一愣,隨即才察覺,江麵上有些不對勁。
隻見前方十幾裡外,順流而下的江水,忽然逆向翻騰,湧起一**碎玉亂雪也似的浪頭。
一浪更比一浪高,浪聲咆哮,混著怪風,迎麵吹來。
船上的大帆,被吹得向後鼓去,整艘船頓時減速。
範仲淹定睛細看,發現浪頭之中,有諸多怪影升騰起來。
有的魚頭人身,有的人身蟹鉗,有的身穿龜殼,有的看似是人,一張嘴,卻吐出長長的蛇信子。
有的倒是完全像人,但卻身高兩三丈,穿著厚重的鐵鎧,手持比常人身子還大的鐵錘,吼叫之間,如同萬千河馬齊發聲。
他們腳踏江水,搖旗呐喊,長刀拍擊盾牌,又有力士擂鼓助威,東一簇,西一簇,妖雲怪浪,幾乎遍布在整個江麵上。
隻是粗略一看,這些妖怪就至少有上萬的數量。
“又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