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殘餘的真身已經不大,但那隻獅子,撲向山頂的過程中,渾身的真言,都化作了擇山而噬的浩大獅吼。
天空中的雲層,被震動亂湧,隱約也形成了獅麵圖案,俯瞰大地,天上地下,竟然在波瀾壯闊之中,平添三分慘烈之勢。
龍雲鳳看見他放棄逃跑,忽然要來找自己拚命,隻覺得他是昏了頭。
但昆侖僧罵得臟,龍雲鳳眼中也閃過一絲怒色,陡然一劍出鞘,就殺了過去。
她的劍是怎麼拔出來的,很難說清,正手反手,劍勢劍訣,力度尺度,在那一刻都顯得黑暗而模糊。
可在拔劍出鞘之後,一刹那中,這座矮山上空,就像是多出了上千輪彎月。
就算現在是白天,天上的日光,也掩蓋不了這些清清冷冷、淡黃微白的月光。
蘇寒山的暴月絕空,隻是因其質感出塵,在意境上比較像月光,實質那種純如水銀的光澤,跟月亮差彆是很大的。
但是,龍雲鳳的劍光,給人的感覺,真的跟舉頭望月的時候一模一樣。
還非得是在那種罕有的氣候宜人,涼風晴夜之中,抬頭去看,才能夠看到這麼美的月色。
可,天月僅一輪,劍月能萬千……
若叫人間月滿天,天上古月亦羞顏!
這正是魔山劍派嫡傳最上層劍術,《閉月羞光掃魔劍法》!
龍雲鳳縱身出劍,和臥佛昆侖僧殺到一處的時候,矮山上又多了一個人。
夏侯往身旁瞥了一眼,麵色謹慎。
“你是……夏侯?”
蘇寒山看了一眼銅牌,身子飄起來,拍拍夏侯肩膀,又看向戰局,感慨道,“這位龍雲鳳,是你從哪找來的幫手,實力似乎不比全盛的昆侖僧遜色?”
夏侯支吾了一下:“以後也許能成幫手,現在其實不算幫手。”
蘇寒山會意,盯著戰場:“微觀層麵的血肉重組,還真是很難殺呀。”
蘇寒山的衣物,有灼燒破損之處,身體卻無礙,畢竟引爆苦海之時,昆侖僧出了破綻,大量毒火苦念,全都被蘇寒山趁機攪動,作用在他身上了。
但就算是這樣,昆侖僧也隻是重傷。
他的肉身破而又合,表皮血肉散而又聚,一個重組之間,就能夠避讓掉很多傷害。
大多數攻擊,如果不能擊破固體分子的話,那可以說,對他就是一點傷害都沒有。
多虧魔性毒火的灼燒,能使他的肉身新分子破裂變質,苦海之念的失控更是直接衝擊心神,蒙蔽智慧和勇氣,這才讓他徹底喪失再戰之心。
蘇寒山原本想著,應該還要追出上百裡,連攻十幾回合,才能將他徹底滅殺。
現在倒是省事。
半空之中,龍雲鳳的劍氣,已經把那隻獅子斬碎,還在反反複複釋放劍光圍剿。
觸及三災境界的武者,隻要真身還殘留了那麼一塊肉,就不會隨便被冥界接走。
就算遇到意外,事先沒有準備,倉促間魂魄進入冥界,也是能保持好一段時間完整思維的。
不過,龍雲鳳的劍氣,磨滅神魂,把臥佛僧的意識,打壓到瀕臨分化的程度,等被冥界接引,消失於人間的時候,就已經隻剩一些碎屑了。
她也不收劍,就握著明晃晃的劍刃,轉身看向蘇寒山。
“你就是這個小賊口裡的前輩?”
龍雲鳳打量了幾眼,麵露疑色,“你到底是陸行仙還是淨土仙,怎麼借屍還魂,都能擊敗臥佛僧?”
蘇寒山笑道:“獨家秘法,暫不外傳。”
“哼,我也不稀罕學彆人家的功夫!”
龍雲鳳一劍入鞘,昂起下巴說道,“既然你真有秘法,那就速速喚醒碧玉之中的那隻野鬼吧。”
“我倒要問問她,她到底是哪來的膽子,竟敢想要竊取我師尊的肉身?!”
說到最後一句時,她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顯然對這件事,很是動怒。
蘇寒山看向那塊玉石,果然感受到其中有一道魂魄,但似乎受傷不淺,正在沉眠。
“這是靈兒。”
夏侯目露憂色,連忙解釋起來。
原來,魔山派有一位魔山老母,歲數很高,修為更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度過水火二災,也就是踏入了神府境界。
從十幾年前開始,她大約是壽元將儘,也恰逢是三災中的最後一災,惰災來襲,肉身就漸漸僵化,如同前古頑石,意念的運行越來越緩慢,已經與死人無異。
但是不久前,聶靈兒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借屍還魂,竟然借到了這位魔山老母的肉身之上……
歐陽春等人,這個時候也趕到了這座矮山上,看起來逃的及時,傷勢都沒有加重什麼。
智化看著那獅子被斬滅的地方,略有感慨,範仲淹則是著重聽著夏侯轉述,聚精會神,沒有出聲打擾。
夏侯察覺到這幫人來,倒是遲疑了一下。
龍雲鳳有點不耐煩,隨意的說道:“他們是你這個前輩的新朋友,之前在同一片戰場中出力呢。”
蘇寒山手掌翻飛,一邊調配法酒水珠,送給範仲淹等人飲用養傷,一邊開口說道:“繼續講。”
他自己心中也在想,相當於神府境界的強者,就算是自己神魂不在,就算是壽終正寢,其肉身的力量,也不是什麼外來魂魄能隨便占據的。
何況這位魔山老母的肉身,還是沾染了什麼惰災的狀態,恐怕形勢更加難料。
沒有人知道,聶靈兒附體之時,經曆了什麼樣的變化。
反正,當龍雲鳳發覺洞府深處有異樣,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師尊的肉身,竟然清醒了短暫的一瞬間。
魔山老母一把淩空抓攝,化石為玉,製造了一塊碧玉,把體內那一抹魂魄,引入在裡麵保護起來,然後交代了半句話,就又陷入沉眠。
蘇寒山道:“半句話?”
夏侯點點頭。
“我師尊說。”
龍雲鳳開口,模仿著一個更溫和滄桑的聲音,緩緩吐字。
“原來如此,天地有隙,冥界缺了一朵花,倘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