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作響的馬車從欒氏府上駛出,車上放著紅布所蓋的物件,欒氏這幅架勢頓時吸引了臨淄城中國人的注意,紛紛猜測欒氏這是又要去宮中。
欒迷麵容平靜身著華服,靜靜聽著議論沒有說話,馬夫在前麵趕車,一眾門客家臣跟在後麵小跑著。
“誒?這不是去宮中的路啊?”
有路人提出疑問。
不多時,欒氏馬車在國氏府前停了下來,這一幕頓時跌碎了無數人的眼鏡。
“欒氏家主竟然來拜訪國氏的家主?”
“前些時日不是有流言,二人正在爭奪國相之位嗎?”
“不知道這欒氏家主心中在想什麼。”
欒迷讓下人去送上拜帖。
而後站在車上向左右路人拱手道:“諸位國人,今日我欒迷來拜訪國氏家主,乃是因為最近城中有一些不妥的流言。
有關於國相之位,雖然按照齊國慣例,輪到了我欒迷執掌,但我欒迷又豈能因為一己之私,而置我齊國大業於不顧呢?
國氏家主國慧子,身份貴重,有治國大才,國君稱讚他有管仲的風采。
我才能猥瑣,遠不如國氏家主。
昨日我想要進宮向國君推辭國相之位,可惜沒能見到國君,我很是擔心那些風言風語,使人心出現什麼錯亂。
所以今日先來拜見國氏家主,述說我的心緒啊!”
欒迷這一番話宛如驚雷般砸在了每一個人腦袋上,就算是不參與政治的普通國人也知道他在說什麼。
誰都想不到這番話竟然會從欒迷的口中說出。
那些一直關注著這裡的卿大夫之家,更是腦袋嗡嗡作響。
他們太震驚了!
這番話說出來,和直接投降有什麼區彆?
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欒氏突然就投降了?
莫說他們。
國氏府上的國慧子接到拜帖後,都在疑惑欒迷來拜訪自己做什麼,禮節讓他出來迎接欒迷,而後他就聽到了欒迷那一番話。
他當場愣在門前。
不是?
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做,欒迷就放棄了?
下一瞬狂喜就充斥了國慧子心田。
難道那些有關於國君的傳言是真的?
所以現在欒迷主動前來求和?
欒迷看到了國慧子走出來,他連忙下車走到國慧子麵前,躬身作揖道:“慧子公,迷有禮了。”
國慧子一邊回禮,一邊心中再次升起懷疑,就算是來求和也不至於這麼尊敬自己,難道國慧子真的被自己所折服,是要搞好關係的?
國慧子自視甚高。
欒迷說自己不如國慧子,國慧子真想說,巧了,他也覺得欒迷不如自己。
“慧子公,那些說迷要和您爭奪國相之位的流言,實在是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
現在齊國艱難,唉,我時常很是憂慮啊。
現在看來,齊國中隻有您擔任國相,才能夠解決這些艱難之任了。”
欒迷長籲短歎,抬著頭,憂國憂民,簡直要落下淚來,國慧子心中大定,熱情的說道:“我實在是惶恐啊,當不起欒公這樣的稱讚,還請隨在下入府,在下要好好招待您,用最香醇的美酒,以及最溫柔嬌嫩的女子。”
二人在國氏府前執手相互笑意盈盈說著話,倒真的像是一對如同伯牙子期一般的知己了。
欒迷卻好似想起了什麼,“慧子公,這是我為您準備的賠罪之禮,這是從衛國而來的舞姬,腰肢纖細若盈花。
至於入府就不必了,在下還在去宮中覲見國君,早日將國相之位撇開。
咦?
不如慧子公和我一同進宮,慧子公早一日為相,我齊國也早一日有興盛之相啊。”
國慧子頓時意動,俗話說夜長夢多,若是能儘早拜相,那自然更好。
他輕撫長須,心中已經完全被成為國相填滿,隻略作思考,就沉聲道:“欒公稍等,待我進府收拾一番,就同你一起進宮拜見國君。”
說罷,國慧子等在府外,國慧子一邊安排人將欒迷帶來的禮物以及美人帶入府中,一邊匆匆往後院去。
但他剛走進正堂,門客家臣就匆匆而來,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焦急道:“家主,您真的相信欒迷會主動讓出國相之位嗎?”
國慧子冷哼一聲,頗不滿道:“難道你們覺得我沒有做國相的才能嗎?
古來有多少能夠折服政敵的英傑呢?
現在欒迷自認才能不足,再加上國君和正夫人都屬意我,他知道自己難以和我競爭,於是向國君舉薦我,這難道不是正常之理嗎?”
國慧子這番話也算是有理有據,當即就震住了眾人,細細想來,國君已經表態的情況下,欒迷做不成國相,那做個順水人情,緩和與國氏的關係,也是非常正常的。
經過欒迷這一鬨,玄姬故意放出來的那兩條假消息,卻在幾乎所有人心中,都變成了事實。
所有人都覺得,玄姬和齊侯都屬意國慧子做國相。
這不得不說是個天大的誤會。
鷸蚌相爭的局麵,因為欒迷的光速滑跪,變成了國慧子一枝獨秀。
在國氏府邸前圍觀的眾人,一些人依舊在盯梢,還有一些人則飛快的回到自己主家去回報消息。
畢竟局勢變化的太快了。
最為關注兩家的就是田常,他也是卿大夫中,第一個欒氏和國氏之事的。
他臉色變了數次,最終身為頂級陰謀家的忍龜神功發動,沒有將堂中砸個稀巴爛。
“挑撥國氏和欒氏的計劃一直都很成功,突然遭遇挫折就是因為那些突然出現的流言,以及國君和正夫人不見欒迷,結果讓欒迷心生恐懼!”
田常表麵上和欒氏以及國氏的關係都不錯,所以他知道之前欒迷是不可能讓出國相之位的。
他很快就分析出了欒迷態度變化的原因。
“即便是知曉原因,但現在時間太緊,已經來不及做什麼了!”
田常又焦慮,又覺無奈。
欒迷和國慧子馬上就要進宮麵見國君,一旦二人進宮,難道國君還能將二人的訴求駁回不成?
那是對兩位上卿的羞辱!
到了那個時候,可就不是國君一個人說了算的!
畢竟齊國不是國君一個人的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