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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的漕船,在半天後抵達胥江碼頭。
將這些臨時招募的苦力,一船船拉走。
跨越太湖,送到對岸的長興縣。
那邊,
緊急搭建了十幾排簡陋的茅屋,接納這些人。
取暖是不擔心的,
礦上有的是煤,燃燒取暖。
屋子裡,都暖烘烘的。
這些屋子牆壁密封極差,到處透風,反而不擔心中了煙毒。
老礦工帶著新人,下井。
每人一個雙肩筐子,一雙草鞋,一個竹帽,一把鐵鍬,一個火折子。
衣服是沒有的,井下幾乎沒人穿。
能在礦井生存的,都是最強壯的漢子。
這是與閻王爺共舞的職業之一。
僅僅一天,就有2人累吐血了。
缺乏葷腥肉食,就是這樣。
……
礦區的負責人,王六歎了口氣。
囑咐夥房,給這些新人加點油水。
豬油渣燉白菜豆腐,裡麵飄著大肥肉片子。
大海碗,撈滿了。
吃起來的感覺,太爽了。
苦力們雖然抱怨這活兒太累了,可是對於夥食還是很滿意的。
尋常人家過年,
也不過如此的夥食了。
每天,少的人掙30文,多的能掙100文。
新井打的很成功,
地下厚厚的煤層,挖起來特彆有成就感。
而且,為了安全,還有產量,
豎井下,再挖掘橫巷道時,精心注意了角度。
6條橫巷道,延伸向各個方向。
每挖掘一段,就立即加固。
礦工往往是兩人一組,一人掘進,一人裝筐。
過一會,再換人。
巷道裡的照明,就靠著油燈。
這一次,
李鬱下了本錢,全部用上了不易潑灑起火的封閉油燈。
而且不像以前,舍不得耗油,巷道昏暗。
照明條件改善了,
事故率就少多了。
……
岸上堆積如山的煤塊,再運到船上。
距離最近的河流,僅有200米。
彆小看了這200米,很耗費人力畜力。
為了加快效率,西山鐵廠加緊趕製了鐵軌,和配套的小車。
才加快了轉運速度。
碼頭,
還有一台吊車,也是新趕製的。
粗笨,簡陋,功能也簡單。
僅僅具有原地提升,和轉動半圈的功能。
可以用畜力,也可以是人力。
總之,利用上了滑輪,和杠杆,
半機械,半人力,會是接下來很長時間的發展主流。
李鬱沒有在蘇州府當地購買大米,
而是通過甄老爺,在湖州的米商處購買。
李家堡有運輸船,正好鍛煉水手。
一船船的大米,主要囤積在西山島。
李家堡隻存放了少數。
出於安全考慮,如果大雪封路,
李鬱會在湖水結冰前,到西山暫避。
範京多次提醒自己:
“目前的蘇州府官場,對於咱們來說沒有秘密。但是江寧府呢?紫禁城呢?”
“如果清廷刻意保密調兵,很可能蘇州府一無所知。”
“概率雖不大,卻不得不防。”
而李鬱,也從善如流,
將賬冊,和文書,全部搬到西山島。
……
“什麼?漕幫要和官府對著乾?”黃文運拿著口供不敢置信。
“對。摟草打兔子,沒想到打到了一隻狼。”李鬱不露聲色。
“咳咳,不是莫須有吧?”
“千真萬確。”
話音未落,
長洲縣縣丞匆匆趕來,開口就說:
“府尊大人,望亭東北5裡,數百漕幫弟子頭紮白布,持械上岸。一路見人就打,逢鋪子就砸。長洲縣差役已前往彈壓,怕是控製不了了。”
望亭鎮,
乃是府城西北的一處鎮子。
毗鄰大運河,商業發達。
鎮上說話最大聲的,自然是士紳錢老爺。
他是乾隆25年的舉人,
不過在仕途方麵,屬於失意者。
自費在京城盤旋數年,等待大挑,都失敗了。
大挑,
乃是清廷為了安撫考不上進士的落榜生,特意推出的安撫製度。
連續三次落榜的舉人,方有資格。
吏部會從中挑選一些人,授予九品,八品的偏遠縣官職。
例如主簿,教諭,典史一類的佐雜官。
錢老爺運氣不佳,
大挑2次,都沒能輪上,因為相貌過於醜陋。
吏部的老爺們,
踱著方步,打量著舉人們的相貌,個頭。
凡是那高大英俊,五官端正的,頗有官相的。就點點頭,挑上了。
相貌醜陋,三寸丁樹皮的,就搖搖頭,淘汰掉。
……
很不幸,
錢老爺相貌醜陋,還癡肥,次受傷。
遂絕了念想,回到家鄉,
安心做起了富家翁,開鋪子掙錢。
時不時就咒罵那些以貌取人的吏部混蛋,
還有,
咒罵大挑是有辱斯文。
堂堂舉人老爺們,站一排,靠皮囊吸引人,讓吏部郎官們挑選。
這和女表子有什麼區彆?
不過罵人歸罵人,做事歸做事。
錢府後宅娶了5個妻妾,家世普通。
清一色的美貌,高挑,非常端正。
為了改善下一代的相貌,百年大計。
錢老爺這一輩子是絕望了,但是希望下一代能夠補齊短板。
……
漕幫在蘇州府有兩大派係,
一曰新蘇幫,勢力範圍偏南。
二曰舊蘇幫,是老底子,勢力略大,偏北。
舊蘇幫,冬季的修整地就在望亭鎮郊外。
今年,給了錢老爺30兩銀子租金。
河畔的20畝荒地,就全歸他們搭建窩棚,修補漕船,晾曬漁網了。
平日裡,
舊蘇幫當家的錢二爺,和望亭鎮錢老爺,還是有不少生意來往的。
表麵說法是,一筆寫不出兩個錢字。
實際上,也是因為錢。
漕幫每次南歸都會夾帶一些緊俏貨物,轉手就放在錢老爺的鋪子裡銷售。
所得銀錢,漕幫4,錢老爺6.
這種模式持續了好久,
直到因為一個女人,打破了兩家的友好關係。
鎮上,來了一對賣唱雜耍的父女。
老爹拉二胡,沒啥好說的,糟老頭一個。
女兒長得漂亮,端莊。
錢老爺才看了一眼,就動心了。
把二人將來生的兒子,名字都取好了。
就叫錢超潘。
潘安的潘,寓意超過潘安,比潘安還帥。
媒婆上門,很快就搞定了這樁事。
巧了,這女子也姓潘,名賽雲。
妙的很!
……
誰知,
舊蘇幫錢二爺,竟然要來插一杠子。
他不知道咋回事,也看上了這女人。
傳聞,是碼頭的一位算命先生慫恿的。
說錢當家的,命中有官運。
紫微星,貪狼星,北鬥七星的說了一大通,反正錢二爺沒聽懂。
他隻聽懂了一句,
此女,命格高貴,娶了能逆天改命。
於是,就熱鬨了。
錢二爺,對上錢老爺,都非此女不娶。
從擺酒說和,到互相甩狠話。
地頭蛇士紳錢老爺,當然更占優勢。
退還了30兩銀子租地費,要求舊蘇幫幾百人趕緊滾蛋。
而且,
還未結清的貨款,也賴了。
屬於精神損失費,畢竟你一個窮撐船的,竟敢和我看上同一個女子,你什麼檔次?
錢老爺人醜,可手辣。
這一下,雙方爆發了衝突。
漕幫弟子的彪悍,組織力,勝過錢府家丁。
從店鋪裡,搶走了貨物。
錢老爺是士紳,當然不能吃這個虧。
一麵朝長洲縣衙遞了帖子,一邊發動了鎮子裡的百姓。
趁著漕幫漢子出船賺外快的時候,
一哄而上,以數量壓倒。
把窩棚全部點了,牲畜給宰了。
留守的漕幫婦孺,被打死了2人。
其中一死難婦人的衣裳,還失蹤了。
……
於是,就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漕幫弟子,頭紮白布,手持棍棒魚叉,殺進了望亭鎮。
錢老爺,
剛從那賣唱女子房中出來,正是豪氣乾雲的時候。
醜陋的大臉,麵露凶光。
大手一揮:
“給我頂住。”
在鎮子口,雙方上千人,持械對峙。
錢二爺,還存了一絲理智。
漕幫一腳在江湖,一腳在官場,知道清廷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