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看了七八個養殖戶的海帶田後,李多魚儘可能指出他們海帶養殖過程中的問題。
甚至連未來幾個月,有可能發生的問題,都一並跟他們講了。
海帶養殖技術這一塊,李多魚一直全開放的,隻要有人問的話,他都會認真回答的。
花了三四個小時,看完陳家村的海帶田後,李多魚本想直接回鰻魚廠的。
因為是被突然叫出來的,他還有不少事情還沒交代清楚,可沒想,陳家村這幫人非常熱情,直接把他‘架’回了村裡,說什麼也要好好請他吃一頓。
“直接到我家去吃。”陳阿旺熱情道:“剛好前兩天,我讓人釀了一缸米酒。”
把李多魚請到家裡後,陳阿旺立馬對著廚房裡正準備做菜的婆娘喊道。
“秀桃,多魚來我們家了,趕緊炒幾道下酒菜,把咱們家的那隻番鴨也殺了,直接來盤紅燒鴨肉。”
李多魚趕忙說道:“簡單就好,不要太客氣了。”
陳阿旺熱忱道:“那怎麼行,多魚,你多久才來一次我們村,要是沒把你招待好,村裡人會罵死我的。”
另外幾個養殖戶也跟著說道:“阿旺說的對,說實在的,我們村很多人都非常感激你。”
李多魚到陳阿旺家裡吃飯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李多魚的表姐劉美鳳和表姐夫張大竹聽到消息後,直接從碼頭那邊趕來。
劉美鳳瞪大眼睛說道:“還真的是多魚啊,來我們村吃飯,怎麼不去我家啊。”
李多魚尷尬笑了笑,心裡忍不住吐槽:“我壓根就沒想吃,都是被逼的好不好。”
不過看到表姐和表姐夫後,李多魚莫名有些害怕,真怕他們張口就是想借錢。
雖然他現在算是比較有錢,但就是不想借錢給彆人,尤其是這種親戚。
而讓李多魚沒想到的是,來找他的人,居然越來越多,不少參加媽祖巡安的人聽到消息也來了。
一個是石頭圍起來的小小庭院,擠了二十多號人,全都在跟李多魚打招呼。
有的叫他李主任,有的叫他大頭家,一些長輩直接叫他名字,全都是來感謝他的。
陳家村的人對下沙村的人,不一定很好,但對李多魚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尊重。
畢竟兩村的關係是李多魚促進和好的,還帶著他們一起搞海帶養殖,前不久的丁香魚捕撈,也讓他們村參與了。
不少人都靠丁香魚養殖賺到了不少錢。
他們也很清楚,要是沒有李多魚幫忙的話,他們村現在的日子,肯定還非常難熬,依舊是尚峰鎮的吊車尾。
可兩個月前統計了下,陳家村已經甩掉了吊車尾的名號,如今在尚峰鎮排名第十,前進了整整六名。
見人越來越多,陳阿旺笑罵道:“你們這群人,怎麼全都跑來蹭飯,我家菜就這麼點啊,要想一起吃,就自己帶吃的過來。”
陳水橋說道:“我家剛好做了鹹水鴨,我拿過來給大家下酒。”
“我家有鹽炒花生。”
“我家有沙蟲乾,拿來給大家煮湯喝。”
“我家剛打了不少魚滑,我也去拿過來。”
一群人,直接回家搬東西過來陳阿旺家裡吃,李多魚也被他們的熱情給嚇到了。
以前兩村交惡,大家始終都互相看不爽,尤其陳家村理事會這邊,老覺得李多魚年輕,總是想方設法想壓他一頭。
導致村裡不少人都有點意見,甚至還有人說,跟他們和好又沒啥好處,乾脆不要和好了。
可現在進一步接觸,李多魚發現陳家村這邊的人,其實也跟下沙村的一樣。
並沒有,以前感覺的那麼壞,舉杯觥籌交錯間,桌上幾位年長的老一輩忍不住感慨了起來,並說起了兩村多年的恩怨。
可一說到這個,陳家村的人也很委屈,他們算是擔擔島最早的原住民。
下沙村是後麵搬來的,可經過這一兩百年,島上很多土地和海域都被下沙村的分走了。
最讓他們生氣的是,組織居然把碼頭也建到了下沙村那裡,這也是後麵兩村頻繁械鬥的原因。
因為陳家村的人氣不過,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有位中年人喝了一碗米酒後,說道:“多魚,按照輩分來說,我是你娘的表哥。”
“表舅好。”
這位表舅沉默了會,突然說道:“有件事,能不能麻煩你跟家裡的那幾個輩說一下,我們打算到你五叔的墳前,去祭拜一下.”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當場愣住了,哪怕有喝酒,腦子也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位表叔接著道:“當年的事情,我們真的很愧疚,我們兩村雖經常打架,可出事也就二十多年前那一次。
可真的不是老太太說的那樣,我們真沒有下死手。”
李多魚突然有點好奇,關於五叔的事情,他確實也聽了不少,但大多都是說,他在械鬥中,衝在最前麵,然後就被陳家村的人打死了。
另一位跟他爹年紀相仿的中年人說道:“當年你五叔才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紀,被人一鼓動,直接就往前衝確實也被我們打了,可你五叔是自己摔倒,嗑在石頭上,這人才沒的,並不是被我們打死的。”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沉思了會,他並沒有完全相信他們說的話。
有些東西,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可他是真沒想到,五叔困住的不單單是老太太。
好像把這些人,還有兩個村都困住了很久。
可以這樣說,五叔的死亡,是兩個村徹底交惡和老死不相往來的導火索。
同時也是他們家跟老太太關係變差的根本原因。
老太太臨走前,雖然患上了老年癡呆症,可在她清醒時,居然還吩咐三叔他們,可以允許李家的後人去祭拜和掃墓,但唯獨陳慧英不行。
說到這件事,李多魚也很無奈,老太太脾氣是真的大,哪怕到死也硬的很。
“這事我不能做主,但我可以跟家族裡的長輩提一下,看下他們的意見。”
“多魚,這事就麻煩你了,我再敬你一碗。”
李多魚趕忙回絕道:“表舅,真的不行,再喝的話,等會回去的話,我就要開搖搖船了。”
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中年人,嘿嘿道:“你這個搖是怎麼搖法啊,是嘿咻嘿咻嗎?”
表姐劉美鳳嫌棄道:“你們可彆亂說,我家多魚是出名的疼老婆,哪像你一樣,一個個都那麼不正經。”
“美鳳,什麼時候變成你家多魚了,這是我們的大頭家,好不好。”
而就在這時候,一位在陳家村比較說的上話的長輩問道:“李主任,有件事情,我想問一下,北嵐領那邊是不是可以蓋房子。”
李多魚微微皺眉,並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
陳家村這邊風景不錯,非常適合當旅遊開發區,他也有意將兩村往北嵐領那邊遷,變成一個全新的新區。
李多魚違心地說道:“目前暫時沒這麼打算,但我可以請示下領導。”
雖然他很希望把人都帶過去,但作為一個成年人,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表現得太明顯。
“要是可以蓋的話,希望到時候,我打算到那邊去蓋,我們村沒有深水碼頭,大船真的非常不方便,每次都得劃著竹筏才能上船,爬著船梯才能上船。
大件東西,隻能走你們村的碼頭,以前關係不好時,我們村都不敢買大件東西。”
“沒錯,當年也是因為沒有碼頭,載柴油發電機那艘船,根本就沒法卸貨,直接就調頭回去了,導致我們村一直都沒有電用。”
李多魚可以感受到,他們說到碼頭時,一個個怨氣都很大。
他也是真沒想到,原本陳家村是這樣失去柴油發電機的啊。
不過,對一個漁村來說,有一個吃水深的碼頭真的非常重要,對於內陸來說,想致富肯定要先修路。
可對他們這種靠海生存的人,要想賺錢,就必須要修建碼頭,很多時候,看漁村碼頭的大小,就可以判斷這個漁村的經濟到底好不好。
很多人都跑過來敬酒,直接就是一口悶:“我乾了,你隨意。”
李多魚簡單陪了個酒,要是換成“年輕”時,這種氛圍下,肯定會往死裡喝。
可現在他是隻老狐狸了,在酒場上,早就已經懂得收放自如了,簡單陪一下,既不會讓對方沒麵子。
真碰到那種非要灌他的,李多魚也能立馬找到擋酒的,讓對方殺個你死我活再說。
這頓飯雖然吃了很久,可養得一手好金魚的李多魚,從頭到尾其實並沒有喝多少酒。
陳阿旺喝了不少酒,忍不住說道:“咱們兩個村真的太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了,又會賺錢,還會帶著我們賺錢,還不會看不起我們。”
“要不是規定不行,我們真想把我們村主任擼下來,直接換你來當。”
李多魚皺眉道:“旺哥,你可千萬彆亂說,要是讓人知道了,我都不敢來你們村了。”
“我這可不是亂說,你問問大家,是不是跟我有同樣的想法。”
幾個年輕人附和道:“沒錯,我們支持旺哥說的話。”
李多魚趕緊岔開這個話題,陳家村跟下沙村不一樣,總歸還是宗族的長輩說了算。
宗族是個很恐怖的東西,阿旺他們這些年輕人,可能還比較叛逆,會想著造反之類啥的。
可一旦到了年紀,自然就會融入宗族這個群體中去,到時候,估計就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
李多魚離開陳家村時,剛好經過那個陳淑靜的家,上次來的時候,還沒這麼破。
這次來的時候,居然有麵牆都給倒塌了,看情況,這屋子撐不了幾年了。
這個小女孩挺乖的,每個月都有給曉英寫信,跟他講述最新的情況。
比較可憐的是,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娘已經走了,而他爹也變成了一個死刑犯。
想到這,李多魚不禁歎息了聲,人這一生,家真的很重要,家要是毀了,人沒了,無論你賺多少錢,以後多成功,都無法彌補這個缺憾。
李多魚回到鰻魚廠後,沒想二哥他們居然還在,乾脆繼續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李多魚對著清光說道:“你跟你表哥劉運說一下,有活的海蝦,全都留給我。”
“二哥,鰻魚廠這邊剩餘的那兩個池子,你清出來用來暫養海蝦,底部鋪一層海沙,青蟲抓來後,吐水吐兩天,再用我們那個特製的中藥消毒,切斷後喂給那些海蝦吃。”
二哥李耀國一臉驚訝:“多魚,你這是打算.”
由於還有清光和石頭在,二哥並沒有把話說得相當明白,年輕人嘴巴比較快,有些事情沒必要讓他們知道。
李多魚點點頭,跟二哥兩人來到了外麵:“我跟小舅正準備聯合起來養蝦,這事你不能跟外麵的人說,我這次去港島,也有打算引進一套養蝦設備回來。”
李耀國驚訝道:“養蝦的設備不是非常貴嗎,你錢夠嗎?”
李多魚眯著眼道:“什麼錢都自己出的話,是發展不起來的,組織願意幫我最好,不行的話,我就去港島那邊拉點投資。”
李耀國怔了下,他弟這麼一說,突然把他的思路打開了,好像最早那兩個搞鮑魚養殖的假港島人,玩得就是空手套白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