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年,正是崔渡。
崔渡行禮後站直身體。他還不太習慣尊卑有彆,就這麼大喇喇地和薑韶華對視,雙手比劃了幾下。
薑韶華心情正好,也不介意,饒有興致地猜測:“本郡主領親衛營去剿匪,這一去就半個月。你聽聞本郡主回府,所以特意今晚趕回來見本郡主?”
崔渡咧嘴一笑,連連點頭,順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炭筆和紙,迅速畫了幾筆,送到薑韶華眼前。
薑韶華就著燈籠和月色,細細看了一回。
“田莊的春耕快結束了,就要播種了。”薑韶華看著紙上畫得幾粒格外大格外飽滿的糧種,猜測道:“你是不是在選糧種?”
崔渡先點頭,然後又比劃了幾下。
今年播種來不及培育新糧種,先從原有的糧種裡挑出最好的一批。等春耕忙完,就可以培育各式新糧種了。這等事,不能一蹴而就,一年一年選種培育,要培育出真正高產的糧種,少也得三到五年。
薑韶華其實沒完全看懂崔渡在比劃什麼。
身為郡主,本來也不用懂那麼多具體的東西。她隻要信任麾下,放手給他們去做就校做得好了有獎勵,做得不好,再懲罰不遲。
隻衝著崔渡獻了新式轅犁這一大功,養他十年八載都不吃虧。
薑韶華一臉鼓勵:“本郡主將田莊給了你,你想做什麼,隻管去做。凡事都有本郡主給你撐腰。”
崔渡聽了這番暖心窩的話,心情瞬間激越,用手在胸膛處比劃。像是要將一顆心掏出來似的。
薑韶華被逗樂了:“你這是要做什麼?要回報本郡主,你好好當差做事便可,不需要掏心掏肺。”
崔渡也笑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拿起炭筆畫啊畫。
薑韶華頗有耐心地等著,待看到崔渡畫了什麼,又是一笑:“你是不是想問,本郡主此次去剿匪,感覺如何?”
畫紙上,是一個少女策馬持著長槍。少女頭大得出奇,圓鼓鼓的一張臉。這畫風,和丹青寫意完全不同,簡潔誇張又有趣。
崔渡用力點頭,目中流露出詢問和關牽
其實吧,一個寄住在王府衣食住行都要靠郡主的人,沒有和郡主平起平坐平等交流的資格。就是陳卓宋淵他們,在薑韶華麵前話也得謹慎心。至於盧郡馬,要叫一聲女兒閨名,也得看一看薑韶華那一日的臉色如何。
崔渡已經明顯逾越了。
銀朱想出言阻止。
薑韶華目光一瞥,銀朱立刻閉了嘴。
崔渡沒有留意,依舊眼巴巴地等著郡主回應。
薑韶華想了想道:“剿匪大獲全勝,所有土匪都被殺了。我還親自動手,殺了兩回人。”
崔渡:“……”
崔渡不能話,不過,瞳孔瞬間地震一般。
薑韶華又被逗樂了,她轉頭,示意銀朱荼白兔遠一些。
待兩個丫鬟和一眾親兵徒七八米外,薑韶華才輕聲道:“你是不是很震驚?其實,我也沒想到,我竟真地親自動手殺了人。”
“殺饒滋味,並不好受。第一次動手見血,我一直反胃,吐了一回,連飯都吃不下。那一晚,我做了半夜噩夢,一閉眼,就是血肉橫飛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