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曼擺擺手:“微微下樓散步了,等回來再端給她吧。”
保姆端起燕窩回廚房繼續煨著,突然聽到陸曼在後麵問道:“蓉姨,我是不是對孩子太嚴厲了?”
保姆哪裡敢多說什麼,隻能采取不得罪人的方式,陪著笑臉說道:“您也是關心她,微微現在可能還不理解,等長大了就會理解的……”
陸曼沒說話,皺著眉頭走到陽台,心中有些懊悔。
其實她每次和女兒發完脾氣,或者強迫閨女做她不喜歡的事情,自己事後都會後悔。
但是下一次,似乎又很難控製得住。
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10點了,本來想提醒太晚了不安全,但是發的信息不知不覺卻變成了:
不許出小區,10點20前必須回家,不然我就下樓找你了。
……
宋時微正在一處石凳上坐著,她剛才在家裡都沒發現,原來今晚的天空湛藍深邃,麵對著高深的夜幕,自己突然就顯得渺小無比。
旁邊就是小區的人工池塘,螢火蟲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矮矮的草叢裡傳來陣陣蛙鳴,看到這一切本來心情舒服了許多。
但是,看到母親那發過來的那條短信以後,宋時微突然覺得周圍一切又失去了色彩。
宋時微很了解母親,她在管控自己這一點方麵,向來是說到做到。
密不透風的母愛枷鎖,猶如坍塌的黑洞,似乎要把大學裡的那點快樂全部取走。
“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勸一下媽媽。”
宋時微心裡想著。
她不是木頭人,她和陳著接觸的時候,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
高中校園裡傳緋聞、上了大學幫趙圓圓穩住宿舍地位、第一次被要求請客、第一次在小小的廚房裡做菜……清清冷冷的外表下,內心裡卻藏著怡然自得的愉悅。
猶如陽光照在自己身上,將身上濕透的棉襖曬乾一點點。
可是掏出手機,點在“爸爸”聯係人上麵,宋時微又有些猶豫,然後頹然放棄。
爸爸如果真的勸得動媽媽,他們感情也不會到了這一步吧。
“佳雯呢?”
宋時微也想到了為數不多的朋友,但是她又能做什麼呢?
這一刻,宋時微突然感覺自己就好像鏤空的紗窗,濾不住點滴的自由和快樂,隻能留下一團團如棉花般的壓力。
最後,宋時微還是打算和陳著提前打個招呼,如果哪天母親找到他了,陳著也能有個心理準備。
又或者說,和這個讓自己感覺到“有趣”的男生告個彆,以後大學就和高中一樣,在昏暗平靜中度過就是了。
宋時微打開自己的“seet”群,手機熒幕映著蒼白的臉頰,手指點在陳著的頭像上。
但是點開了對話框,她突然不知道這件事應該怎麼開口。
她還是第一次,主動找一個男生。
猶豫了很久很久,宋時微才打了兩個字:
在嗎?
……
陳著正在家裡破電腦上麵玩坦克大戰,陳培鬆在旁邊當參謀,時不時指揮著坦克應該往哪邊衝。
毛曉琴給兒子洗完衣服,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在沙發上看著張國立和蔣雯麗主演的《金婚》。
看到qq上信息的那一刻,陳著自己都有些吃驚。
印象裡,宋校花還是第一次主動找自己。
“爸,交給你了。”
陳著把遊戲主位讓給老陳,拿起手機回道:“在的。”
時微:我和你說件事。
沉著:好,你說。
不過陳著等了好一會,宋時微那邊都沒有動靜。
陳著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前因後果解釋起來比較複雜,所以你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一次,她很快回道:嗯。
“這樣啊……”
陳著撓撓頭皮,心想既然事情很複雜不知道怎麼開口,於是回道:那就當麵說吧,你找個地點。
其實宋時微看到“當麵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裡猛地跳了一下。
她本來沒有想過這麼晚和男生見麵,尤其母親還發來信息命令不許出小區大門,10點20之前必須回家。
但是,看著車來車往的小區大門,仿佛有一種被壓抑後的逆反在作祟,內心裡迸發出一種強烈背離當前生活的衝動,帶著燃燒一切枷鎖的力量,宋時微突然無限渴望的想走出去。
為什麼就不能出小區呢?
為什麼一定要10點20之前回家呢?
我就不能擁有一點點的自由嗎?
宋時微拿起手機,原來蒼白的臉色,似乎都因為這一次即將到來的逆反行為而紅潤起來。
她在手機上打字:“你知道珠江帝景嗎?旁邊就是江邊,可以在那裡走走。”
“珠江帝景?”
陳著心想廣州人誰不知道那個死貴的小區,一個臥室趕上我們家一套房子。
“知道,你等我。”
陳著回道,然後和父母打了聲招呼,臨出門前看著鞋櫃上的桂花。
鬼使神差的,拿了一朵揣進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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