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蘭據理力爭:“俞師妹這幅畫真的很有意境,反正我都能從色彩和構圖中,體會到晚霞沒落時的低沉和難過,二等獎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關詠儀不回應,默不作聲的翻著一本厚厚的牛皮筆記。
“老師。”
童蘭有點著急了,又繼續說道:“俞師妹天賦真的很好,她已經學會了如何用筆去表達心情了,我們應該鼓勵而不是打壓她。”
“啪!”
關詠儀好像生氣了,把老花鏡取下來“啪”的扔在了桌上,瞪著童蘭說道:“要你教我怎麼鑒賞畫嗎?要你教我怎麼教育學生嗎?”
“沒有,我不敢。”
童蘭低下頭,其實她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關教授說完,從抽屜裡拿出俞弦的那幅《晚霞。
或者說是“陳著”的,因為署名位置落了“陳著”的名字。
童蘭看到畫紙邊角已經有些毛毛躁躁的感覺,說明這段時間老師一直在觀摩俞師妹的作品,為什麼看不到俞弦的進步呢?
“你都能感覺到難過的情緒,難道我不能?”
關詠儀把《晚霞平放在桌上,瞪著童蘭說道:“但是,誰說晚霞就一定是寂寥的?”
童蘭愣了愣,她其實也很有悟性的,不然當年也不會被關詠儀看好。
“我還說晚霞就意味著月亮星星即將到來呢,這個景色也很美,為什麼不值得期待一下呢?”
關詠儀“哼”了一聲說道:“一幅優秀作品帶給觀者的情感,就不應該是固定的。”
“有人能從裡麵感受到希望,有人能從裡麵感受到難過,我記得伱以前還問過我,蒙娜麗莎真的是在微笑嗎?我當時怎麼回複你的。”
關詠儀好像考量一下的看著童蘭。
“您說……”
童蘭仍然記得這件事:“除了達芬奇,誰也不知道。”
“對啊!那憑什麼就確定夕陽就一定是落寞的呢?”
關教授目光如炬,甚至一眼看出背後出主意的人:“這種強行注入感情的方式像是小費的技巧,我不喜歡,所以我才不想俞弦拿這個獎,她會以為這種技巧是正確的。”
童蘭這才明白老師的良苦用心,其實這就是老師和費師弟各自對於“晚霞”的理解不同。
一個覺得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一個覺得黃昏以後還有星光熠熠的夜晚,沒有必要強行煽情,那樣太過做作了。
這樣理解的話,老師水平還是要高一個層次。
“那……三等獎總可以吧。”
童蘭仍然想爭取一下,雖然不夠完美,但是畢竟小師妹能夠把感情注入作品裡了,值得鼓勵一下。
“不!”
關詠儀果斷的搖頭:“這種小展和小獎有什麼意思?要拿就要拿大獎,起步就要從省一級開始。”
“額……”
童蘭暗暗乍舌,省一級的獎項可是能夠跟著檔案走的,看來老師對俞師妹的期待,遠超對當年我和費師弟啊。
“哎,那行吧。”
童蘭此時也被說服了,歎了口氣說道:“那就讓小師妹繼續打磨一陣子。”
這時,關詠儀突然把手中厚厚的筆記本遞過去:“不過我今年沒時間教她了,明天還要去首都的奧組委,這本筆記你替我轉交給俞弦。”
童蘭知道這本筆記,記錄這老師最近這十多年以來,對畫、情和人的所有技藝和感悟。
平常自己想看一眼,老師都說你既然已經走行政路線,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沒想到她直接交給了俞弦。
童蘭假裝吃醋的說道:“老師您可太偏心了,喜歡俞師妹到這般程度。”
“我當年對你也不差啊。”
關詠儀淡淡的說道:“你自己不珍惜而已,還有這個……”
關老教授從抽屜裡,突然掏出一個未拆封的嶄新手機。
“她不是說,要用獎金給她那個男朋友買手機嗎?我既然取消了她的獎,那就賠個手機給她吧,免得以後又要找我吵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