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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密室中,尹婉兒尖銳的吼聲,令任也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眩暈,周遭景象開始扭曲、模糊,且急劇變幻著。
……
片刻後,畫麵逐漸重組,任也空洞的雙眼變得聚焦,他抬頭凝望,看見一座豪門大院的牌匾上寫著“沈府”二字。
漆黑的夜空,暴雨傾盆,沈府氣勢恢宏,任也瞬間察覺到,自己與老劉一樣,以意識形態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不敢浪費時間,隻按照意識引導,飄到了沈府之中。
很快,他看見內堂中坐著兩個人,並站著一個人。
坐著的那兩個,一位是沈濟時,一位是尹婉兒。
站著的那個,身著黑色緞料的袍子,臉頰消瘦,是個身材單薄的中年男人。
堂內,三人相對著沉默了好一會,沈濟時才開口說話:“人沒死,怎麼都好說,可人死了,你讓我怎麼跟漸笙交代?”
他麵色如常,聲音平穩,但卻難掩雙眼中一閃而過的疲憊。
對麵,那位身著黑袍的中年,咬了咬牙,突然雙膝彎曲,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抱拳道:“大哥,你我兄弟這麼多年,我郭禮濤,可曾有一件事兒,沒有遵從您的吩咐?”
沈濟時皺眉沉默。
“……高漸笙的為人,您和我都是了解的。此事一出,他必然要取我小女性命,而我定不能容。”郭禮濤直溜溜地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如若您不出麵周旋,那在這七家鎮內,我和他恐怕隻能活一個。”
內堂再次安靜了下來,隻有火爐上的水壺在呼呼冒著熱氣。
許久後,沈濟時才歎息一聲,擺手說道:“走吧,送小穎去七家鎮躲一段時間,千萬不能讓人知道她的住處。”
“大哥,此恩不言謝。”郭禮濤聽到這話,竟直接在地麵上磕了三個響頭,隨即果斷轉身離去。
到了沈濟時和郭禮濤的這個段位,很多話,其實都不用明說,寥寥三兩句的交流,那彼此就已經知道對方的心中所想。
於沈濟時而言,這件事情的利弊,也不難判斷。高明悅被郭穎打死了,如若他不出麵周旋,就等同於默認了高漸笙接下來的動作,而郭禮濤在他這裡沒有得到庇護,那自然會被推遠。
更何況,這事的誘因,還是因為自己的兒子,他不管,郭禮濤也必然心生恨意。
內堂中,沈濟時見老郭離開後,便伸手捂了捂胸口,聲音沙啞地說道:“老邢,帶那個畜生過來。”
“是。”
門外的內院管家應了一聲,沒多一會,便領著目光空洞,宛若行屍走肉的沈元走了進來。
當看見兒子的那一刻,外人眼中沉穩,老練,城府深不可測的沈濟時,雙眼中浮現出無儘的憤怒和暴躁。
“咕咚!”
沈元渾身癱軟地跪坐在地上,不停地搖頭道:“郭穎這個惡毒的女人,她該死……她真的該被千刀萬剮!”
“嘭!”
沈濟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他拍著桌子,猛然站起身吼道:“你這個廢物,此事全是因你而起,你比郭穎還該死!我如此費心費力的為你張羅聯姻,你卻管不住褲襠裡的那坨爛肉,竟然跟自己的表妹行齷齪之事。這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嗎?你紈絝,你混日子,都沒關係,為什麼非要挑高明悅?!”
“王守財並不安分,許多沈家的產業內,都被他安插了自己人。那周勃更是野心膨脹,暗中頻繁聯係省城的軍閥勢力。如果不是我還活著,你能壓住他們嗎?誰會服你這個廢物?沈府這些挑燈,又能亮幾天?!”沈濟時脖筋冒起,臉色蒼白地大吼道:“你知不知道,周勃都敢趁我不在的時候,去你母親那裡……!”
“沈濟時,你住嘴!”尹婉兒臉色冷峻地吼著打斷。
“聯姻了郭家,高家又與我們有親屬關係,未來這一文一武,可以正配你這個廢物。”沈濟時惡狠狠地唾罵道:“你踏馬隻圖一時爽,一下把這倆人全都推開了。老子近幾年的布局,全被你毀了。”
“不要什麼事都扯到我身上,不要再這樣了,沈濟時!”一向懦弱的沈元,在得知明悅被郭穎砸死在了西山之後,整個人已經徹底崩潰了。他猛然起身,攥著雙拳吼道:“不要口口聲聲說為了我!我這樣一個廢物,值得你勞心勞力嗎?你有從心底認可過我這個兒子嗎?不,你根本沒有。換句話說,這個家裡的每一個人你都瞧不上眼。”
“你之所以做這麼多,小心翼翼地布局,玩權謀,你隻是害怕而已。沒錯,你太害怕了,因為你乾的虧心事太多了,根本不相信人性有善。你防著王守財,周勃,隻是因為怕他們效仿你。殺師兄,滅道觀,一把大火燒了小柯家二十多口!”
“你一直在做一個噩夢,你永遠也醒不來了,沈濟時!”
“你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非得要我去娶郭穎,可你根本不在乎,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你一手造成了今日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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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股腦的將心中所想,全部吼了出來。
沈濟時聽得渾身發抖,氣得臉色潮紅,他扭頭看了一眼四周,順手就抄起了火爐上的水壺罵道:“你這個畜生,老子殺了你!”
“嘭!”
一聲悶響,茶壺正好砸在沈元的額頭上,滾燙的沸水潑灑,在他半張臉頰上流動。
“啊!!!”
沈元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聲,捂著臉,仰麵跌倒。
“兒子!”
尹婉兒呆愣許久後,才反應過來,猛然起身衝向沈元。
“不要管他,讓他死。”沈濟時怔了半晌,依舊憤恨難消地吼著。
“嘭!”
尹婉兒一把推開沈濟時,瘋了一樣的用手掐著他的脖頸,臉色猙獰地吼道:“沈濟時,你就是個畜生!你還有人性嗎?!”
如果換做平時,沈濟時肯定一個嘴巴抽過去,但此刻他看著自己的老婆,卻難得表現出了忍讓和退步。
他輕輕擋開尹婉兒的手臂,低聲道:“你和漸笙是表兄妹,我不見他,你去見好一點。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但動郭穎不行,起碼現在不行。”
二人對視半晌,尹婉兒收回憎恨的目光,哭著撲向了兒子。
半空中,以意識存在的任也,長歎一聲後,便見周遭景象輪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