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很怕冷,身著一襲藕荷色錦衣,肩上披了一件白色狐皮大氅,雪白的圍領簇著一張溫潤清麗的鵝蛋臉,比起那凝脂雪玉般的肌膚來,竟還遜色幾分。
滿頭烏發隻用一隻白玉海棠簪挽起,鬢如烏雲,眸若星子,隻往那一站,眼波流轉,周身似盈一層看不見的氣韻,無端端令周圍的一切景致都消褪了顏色。
唯剩下她那一抹,令人不自覺凝視。
兩個侍衛皆是看得有些呆。
還是葉初棠率先溫聲開口:
“麻煩二位幫忙通傳一聲。”
清和平靜的嗓音如溪流淙淙。
其中一人回過神來,終於想到了什麼:“葉二姑娘可是為葉詩嫻而來?”
葉初棠眉眼溫和,輕輕頷首。
兩個侍衛麵麵相覷,心中皆是感慨不已。
想當初,那葉詩嫻鬨得多厲害?殺了自己親娘不說,還想把這罪名栽贓給葉初棠!
雖然後來真相大白,還了葉二姑娘清白,可也遭受了好一段時間的汙名辱罵的。
這般深仇,她竟還肯來為葉詩嫻處理後事。
要換做其他人,隻怕恨不得將那葉詩嫻挫骨揚灰了!
“麻煩您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通報!”
葉初棠輕輕頷首。
忽然,她額角一涼。
她抬頭看去,灰沉沉的天空下,一片瑩白的雪花打著旋飄落。
一片兩片。
越來越多的雪花輕盈飛下。
看守的侍衛睜大了眼睛:“下雪了!”
……
京城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格外早。
不過片刻,天地之間便已是茫茫。
街上越發空曠寂寥,隻沉重規律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寒風卷著雪花落在臉上的時候,徐傑打了個寒顫,拽了拽自己的單薄的裡衣,想要讓自己暖和些。
他被當庭脫去了官服,隻剩下這薄薄一層,如何抵擋得了這寒意?
不過沿著宮門走了一道,他的雙手已經青紫紅腫,唇色蒼白,冷得忍不住打顫,牙齒咯吱作響。
“還不快點兒!”
旁邊一個侍衛厲聲喝罵。
換做從前,他們見了徐傑,必是恭恭敬敬。
但今時不同往日,短短半天,曾經尊貴的巡撫大人,便已是階下囚。
自然是任人輕賤。
徐傑含著一口血,頭發淩亂,神情恍惚,渾身上下又冷又疼。
他到這一刻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怎麼落到這一步的。
他分明是進京解決糧倉失火的麻煩的,按照計劃,他應該還是綏南巡撫,安然無恙地回去,怎麼、怎麼……
忽然,他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下意識循著看了過去,卻忽然怔住。
前方的街道空曠寂寥,唯一個身著白色大氅的女子靜靜而立。
雪花飛揚,白白茫茫,她站在那,幾乎和這片天地融為一體。
徐傑沒見過她。
可她卻好像認識徐傑。
對視的瞬間,那少女黑沉清冷的眸微微彎起。
徐傑忽而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她、她——!
那少女卻似乎對他的反應並不在意,微微偏頭,如掃去一片無足輕重的塵土一般,隨手拂去了肩上薄薄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