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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村,日暮西斜,炊煙嫋嫋,好一派田園風光。
許陽背著背簍,根據記憶,回到了村莊之中。
“這……”
“青山?”
“是李老大家的那小子?”
“失蹤這麼多天了,竟然沒死?”
“真是命大……”
“這下熱鬨了!”
一進村口,便見不少詫異目光,古怪眼神。
更有一名身形高大,麵容憨厚的少年快步而來:“青山,你到哪去了?”
許陽望了對方一眼,隨便找了個借口:“在山裡迷了路,好不容易才走出來,怎麼了?”
“還說呢,你知不知道,青河紅玉都快急瘋了,還有……”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少年神色又是一變,一把抓住許陽的手:“你快回家去看看吧,一大幫人在你家張羅著吃席呢,聽說還要分你家那幾畝田……”
“嗯!”
許陽眼神一凝,隨即動作,撇開少年便朝家裡奔去。
有句話說得好,窮山惡水出刁民,田園山野之間的百姓,實際並沒有那些浪漫詩人想象的淳樸良善,更多是生活艱辛,窮困潦倒之下逼迫出來的陰毒醜惡,殘忍算計。
如吃絕戶!
所謂吃絕戶,便是一戶人家,當家頂梁的男人死後,各種親戚朋友到其家中,張羅後事,將其留下的土地房屋,田畝財產,或分或賣之後,再擺開流水席,吃上十天半月,直至吃光這戶人家的所有積蓄。
至於這戶人家的妻兒子女,古時女子向來是算不得人,若是沒有一個靠得住的婆家,或者年歲夠大的兒子,那就隻能任人擺布,彆說家裡積蓄,就是自身都難保住,被人賣掉再嫁那是常有的事。
隻有部分僥幸的寡婦,能憑一身潑辣,還有宗族看護,在村裡立足下來,但前提是要有子嗣,若是膝下無子,得不到宗族看護,那任你如何潑辣,也頂不住那些地痞流氓,吃人手段。
許陽此身的父母早逝,也沒有來得及娶妻生子,家中隻有一雙年幼的弟妹,怎擋得住那些險惡人心,虎豹豺狼?
所以……
許陽快步趕往家中,遠遠便見一個破落的院子,鑼鼓聲響,熱鬨非常。
許陽神色不變,大步邁開,來到自家門前,隻見院中已擺了幾桌酒席,一大夥人正推杯換盞,縱情吃喝。
其中多是男性,但也有不少婦人,拖兒帶女的在院子中坐著,手腳麻利的扒碗搶食。
人群之中,還有兩人,乃是一男一女兩個半大的孩童,正縮在裡屋門口,手足無措的望著院裡吃喝的眾人。
許陽望見了他們,他們也望見了許陽,紅腫的眼中頓時泛出淚來。
“哥!”
“你回來了!”
兩人驚喜交加的跑到門前,那略小的女孩更是直接撲進了許陽的懷中,大哭起來:“哥,他,他們把家裡的米,地裡的菜,還有那些肉,都拿光了,我不給,他們還打我……”
小女孩撲在許陽的懷中,委屈的哭訴著遭遇,個子略高的小男孩站在一旁,也是紅著眼,咬著牙,強忍著才沒有大哭出聲。
這般場麵,讓院中的氣氛瞬時凝滯起來,圍在酒桌邊的一眾人望著許陽三兄妹,神情從震驚轉為怪異,怪異化作尷尬,一時無地自容。
“那個……”
“青山,你回來了?”
“這麼多天,你去了哪裡?”
“大家夥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幾個人還想辯解什麼,但一迎上許陽冰冷的眼神,那話便卡在了喉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時間尷尬無比。
就在此時……
“喲!”
“這不是青山嘛?”
就在此時,一聲大笑響起,眾人轉頭望去,隻見中央最大那一桌上,一個赤著上身,毛發旺盛的大漢拿著酒碗,大笑說道:“怎麼多天不見,大家夥還以為你死了呢,這不,都來你家幫忙張羅後事了。”
“哥!”
見此,許陽還未表示,在旁的小男孩便扯住了他,壓低著聲音說道:“他,他拿了我們的田契!”
許陽望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轉回,注視著那名大漢。
這人,名叫李老九,論輩分是他們兄妹的族叔,在這小黃村裡是有名的閒漢,整日好吃懶做,偷奸耍滑,從來不乾正事。
麵對許陽冰冷的目光,那李老九卻渾不在意,將一塊帶肉的骨頭丟在地上,腳下頓時立起一條黑狗,叼住骨頭大力的啃咬了起來。
如此,李老九才冷笑出聲:“青山啊,大家雖然是親戚,但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大家夥來你家幫襯了這麼多,這裡裡外外的花銷可都是我給你墊的,如今你回來了,我們是不是的好好算算,分分清楚?”
“這……”
眾人聽此,都是一怔,既驚於李老九的無恥霸道,又莫名心安理得的消解了尷尬。
就如李老九所說,這裡裡外外的流水席,光憑許陽兄妹的家底怎置辦得起來,是他李老九出了麵,墊了錢,大家夥才能吃上這麼幾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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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李老九是什麼人,怎會這麼好心,之所以出錢擺席,完全是為了拿下許陽家裡那幾畝薄田,相當於分出一份錢來,堵住其他人的嘴巴。
現如今,許陽活著回來了,那奪田這檔子事肯定是不成了,但李老九出了錢,擺了酒,自然也不肯打水漂,所以才要與許陽算這賬。
擺明了無賴!
但他就是這般無賴的閒漢。
有這人出頭,眾人也少了幾分尷尬,望著許陽想要看他怎麼解決。
是自認倒黴,拿出錢來應付這李老九?
還是把事情鬨大,吵到祠堂去給族長裁斷?
麵對眾人的目光,許陽沒有言語,直接從背簍中抽出了一柄劈柴用的短斧,大步朝李老九走去。
“哥!”
“這……”
見到許陽直接掏出了斧頭,眾人麵色都是一變,急忙起身退避。
李老九麵皮也是一抽,但很快又強壓了下去,冷笑說道:“喲,幾天不見,膽子大了,敢跟長輩動手,當我李老九是嚇大的,這麼多年我什麼場麵沒見過,有本事往這兒砍……”
話語未完,就見許陽冷臉走了過來,心中一跳,頓感不妙。
“嗚!!!”
他腳邊的那條黑狗見陌生人逼近,也向許陽齜起了牙來作勢欲撲。
許陽卻是不停,不僅不停還猛地加速,直接衝到了李老九麵前。
“吼!”
那黑狗見狀立時撲出,咬向許陽。
卻不想許陽動作更快,雙手抓著短斧當麵一劈……
“噗!!!”
隻聽一聲悶響,血腥四濺,那黑狗被許陽一斧頭當麵劈中,翻倒在地,淒厲哀嚎,扭曲抽搐。
許陽卻不管不顧,衝上前去,對著地上的黑狗連劈帶砸,不一會兒的工夫,這惡犬就沒了聲息。
此時,李老九才回過神來,望著地上血肉模糊的死狗,再看抓著短斧一身血腥的許陽,一股寒意從尾椎直躥腦後,兩腿不由自主的搖擺起來:“你……”
“砰!!!”
話語未完,便被一聲重響打斷,隻見許陽欺身而上,猛地一腳踢在他的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