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如此大手筆送出這些東西,顯然這些都是劉至剛、周展兩人,送給甘軍的買路錢。
對於馬福祿放走劉至剛和周展等一夥人,滕毓藻並不放在心上,甚至他還為馬福祿放走這些人心中暗暗竊喜。
滕毓藻還真不能抓到這些人,抓到了,反而會讓他感到很棘手。
隻有他們跑了,滕毓藻才可以推脫掉京城一眾權貴、富豪,甚至官府丟失大量財物的嫌疑。
就在滕毓藻在京城陽謀、陰謀手段齊出,整編、練兵全力施行,正忙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他已經吸引了朝野上下,眾多關注的目光。
遠在數千裡之外的兩廣總督府花廳內,一個腦後發辮稀疏、年近七旬、一身納涼薄綢褲褂的高瘦老者,正微鎖一雙有些灰白的重眉,負手在花廳內慢慢踱著步子。
花廳內雖然在四角擺放著大號銅盆裝著的冰塊,可所有門窗依然都大敞著,以便保持在綠色植物掩映的花廳內外空氣流通,讓花廳裡溫度始終處於宜人的溫度。
夏末秋初,廣州的氣溫還是太熱了,對於老年人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很不友好的氣候。
後背已經有些彎曲下來的老者,在地上已經踱了很久。
躲在花廳外陰涼處的十幾個戈什哈和幾個仆人模樣的人,隻是遠遠地不時探頭探腦地向花廳內張望著。
一旦老者有事情,這些人中,就會立刻有人跑過去聽命。
偶爾來往的戈什哈和雜役、仆人等人,在經過花廳附近時,都如履薄冰般輕手輕腳地快速通過,生怕驚擾了老者。
這高大老者不是彆人,正是前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文華殿大學士,現為兩廣總督的一品大員李鴻章。
甲午戰後,李鴻章失去了賴以支撐權威的北洋海軍,加上主和辱國,受到群議指責,因而奉旨入閣辦事,被解除了位居二十五年之久的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職務,投置閒散。
光緒二十四年七月,李鴻章更被慈禧太後逐出總署,“未預機要”,“杜門卻掃”。
隨即“養閒京師”,鬱鬱寡歡。直到去年十月,他才被清廷任命署理兩廣的總督,“奉懿旨捕康、梁”,鎮壓保皇黨。
李鴻章抵穗視事後,一麵“奉職而行”,逮捕保皇黨人羅讚新等三人家屬;一麵“曲為保全”,預留地步,推遲平毀康、梁二人的祖墳,並暗中與康、梁保持書信往來。
李鴻章在花廳內,已經足足呆了有一個時辰了。
由於天氣的原因,最近一段時間,他每天都會在處理完公事後,到花廳裡休息納涼,閱讀前一段時日的上海和香港的報紙。
由於地域的原因,李鴻章雖然貴為兩廣總督,可也看不到這兩地當天的報紙,甚至他看到上海最新的報紙的,在時間上,還要比香港報刊要晚上幾天。
隻是李鴻章今天一大早,就扔下公事,獨自一人早早來到花廳裡。
這裡,現在已經成了他辦理私密公私事情的場所。
花廳裡,現在已經設置了書案,這裡有最近幾個月以來,刊載直隸軍情的所有上海和香港的報紙。
李鴻章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事情,時而駐足凝眉不語,是而又快步走回書案前,快速翻撿著上海和香港的報紙,差找到他已經不知閱讀多少遍,甚至還用紅筆標出的內容後,再次認真閱讀,有時甚至還會找出香港和上海的報紙互相對照。
然後微闔雙目,細心思索,似乎想要從字裡行間,努力找到最真實的真相。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花廳外麵的甬道上響起,李鴻章不由張開雙目,看向花廳外。
走進來的是一高一矮兩個穿著官服的中年官員。
高個子官員叫楊士驤,現為翰林編修,是光緒十二年進士,字萍石,號蓮府,安徽泗州人。
楊士驤今年四十歲,為人頗為乾練,這次李鴻章來穗任職,他主動請命來穗,相助李鴻章,成為李鴻章的幕僚。
另一人五十餘歲年紀,名叫張佩綸,字幼樵,直隸豐潤人,是李鴻章的女婿,光緒元年進士。
曾先後擔任過都察院左副都禦史,晉侍講學士。
中法戰爭時,力主抗法,任福建會辦海疆大臣。
後福建水師全遭覆滅,馬尾船廠被毀,遂被革職充軍。
光緒十四年獲釋,任李鴻章幕僚。
這兩人不僅都是李鴻章最重要的幕僚,被李鴻章視為左膀右臂。
隻是最近兩人意見相左,這一次二人同來,恐又有什麼事情了。
李鴻章輕輕一歎,緩步走到書案後坐下。
李鴻章揮揮手說道,“蓮府、幼樵,你們都坐,說吧,都有什麼事情。”
張佩綸輕聲哼了一聲,仰頭示意楊士驤先說。
楊士驤清清嗓子,回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花廳外,並不見一個人影,這才說道。
“中堂,陳少白前來求見,您看”
陳少白,號夔石,筆名黃溪、天羽、無咎。
廣東新會人,現為香港一家報社主編兼社長,是興中會重要成員。
此人現在正在居中協調,試圖促成李鴻章於遠在日本的s聯合,推動兩廣獨立。
隻是李鴻章一直沒表態,楊士驤是這一計劃的最積極讚同者。
楊士驤說完,以為李鴻章還會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正想繼續勸說李鴻章見一見陳少白。
可讓楊士驤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李鴻章竟然不在再保持沉默,而是語氣堅決開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