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青衣小帽,一身便裝的辜鴻銘,手搖著一柄象牙骨折扇,已經迤邐來到亭前。
辜鴻銘是張之洞的首席幕僚,進出張之洞辦公之處,自是不須通報的。
隻是辜鴻銘的目光並沒看向張之洞,而是越過張之洞,望向亭內懸掛的那副楹聯。
正要迎出亭外,詢問辜鴻銘有何事來見的張之洞無奈,十分不願地尷尬笑著招呼。
“是鴻銘先生,快快進來,伱來品鑒一下,看看老夫這字體可有長進。”
辜鴻銘雖然看出張之洞的尷尬,可依然笑著走進亭內,來到那副楹聯之前駐足,認真地看了起來。
張之洞懸掛在亭內的這幅楹聯,字跡工整而不失厚重,筆鋒剛健又不失靈動,堪稱一筆好字。
楹聯書寫正是慈禧親口置評,由光緒手書給滕毓藻的聯語,隻不過,這一幅楹聯,並不是光緒手書,而是張之洞自己書寫的。
張之洞自嘲地笑著說,“讓鴻銘見笑了,從邸報上見到滕興甫獲此殊榮,不免讓人為之側目,老夫也很想領略一下滕興甫見到此聯時的感受,故此自書一聯。”
張之洞說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隻不過,張之洞這笑聲中,似乎隱隱透著一股不甘之意。
辜鴻銘深知,張之洞素來心氣高傲,就拿所謂中興四大名臣來說,尋常人能位列其中就以殊為不易,可張之洞卻對把他列在最後一名,一直心中不忿不平。
對於曾國藩、左宗棠二人,張之洞倒是不好置評,可對於把他列在李鴻章之後,就頗有微詞,甚至他十分討厭有人在他麵前提到所謂中興四大名臣之說。
此時,得知滕毓藻獲此殊榮,張之洞的心情如何又能好的起來!
雖然,辜鴻銘深知張之洞此時的心情,可辜鴻銘還是隨著張之洞笑了起來,他更了解,張之洞更是一個有心胸的能臣。
笑過之後,辜鴻銘說道,“香帥好興致,隻不過學生以為,這大清之柱石尚可,可這天下官員之楷模就有些過了,滕興甫還當不起這個評價,香帥大可不必認真。”
辜鴻銘口稱學生,並不代表他就是張之洞的學生,這是時下幕僚對東主的流行稱呼。
張之洞伸手示意辜鴻銘落座,又隨手給辜鴻銘倒上一杯香茗,苦笑著問道。
“以鴻銘的意思,滕興甫擔得起大清柱石這一置評?”
辜鴻銘點頭道,“香帥,俗話說,時勢造英雄,論學識和治民理政,滕興甫自是比香帥差之甚遠,可在時下,其治軍之能無人可比,即便世界列強諸國聯軍,在其手下也屢屢敗北。”
“如此雄才,即便天縱之才的左季高,也難望其項背,論眼界之開闊,滕興甫更堪稱海內第一人。”
辜鴻銘所說左季高,即是左宗棠。
左宗棠,字季高。
“所以,學生以為,滕毓藻當得起這國之柱石的評語,隻是這後一句,恐怕就是太後應景之作,否則既然給了滕興甫直隸總督,怎又捏著北洋大臣不放,這定是太後也擔心其擔不起治國理政的擔子。”
聽了辜鴻銘的話,張之洞也麵色凝重地手扶書案,緩緩坐下。
良久後,張之洞才長歎一聲,苦笑著說,“老夫倒是對於滕興甫得此殊榮,深以為然,我今日細細想過,滕興甫完全擔得起這句話。”
看著張之洞一臉鄭重之色,完全不是戲謔之語,辜鴻銘不由愣住。
張之洞對滕毓藻似乎是真的心悅誠服,這可是辜鴻銘自跟隨張之洞參讚機要以來,絕無僅有的一次。
張之洞似乎完全清楚辜鴻銘所想,苦笑著擺擺手道。
“思及以往,老夫實乃坐井之蛙、自大夜郎了。”
張之洞歎息一聲又說道,“老夫之所以說滕興甫擔得起這個評語,是因為老夫以為,滕興甫不僅是百年未有的統軍奇才,假以時日也必會成為治世之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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