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鐵良繼續追問,袁世凱又語態堅決地說道,“興甫乃救大清於危亡的國之良將,怎能做此糊塗之事!”
袁世凱的話,讓慈禧、榮祿,甚至包括載漪在內,都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們卻更好奇袁世凱要如何給滕毓藻潑這臟水。
不給鐵良再次開口的機會,袁世凱隨即恨恨說道。
“列強諸國慣以所謂文明之族自居,卻完全就是道貌岸然於外,貪婪殘忍於內的一群殺人放火劫掠成性的強盜,這些人一路所到之處,殘殺我大清百姓,劫掠我官民資財,其罪行令人發指。”
“他們在大清國內劫掠的銀子和其它財物,數額之巨恐怕要以億計。”
“據傳,東局子和天津各署衙內,未及運走的銀子就有上千萬兩之多,都被洋人儘數劫走,洋人的這些士兵手中每人身上攜帶的財物,恐都有價值數百兩之多。”
“如有劫掠到金銀珠寶、名貴字畫、甚至銀票的,恐怕數額會更加巨大,興甫每戰必勝,斬獲洋人聯軍累計遠超七八十萬之多,這些洋人身上的財物,他怎會棄之不顧,自然要收繳集中留作軍用。”
“還有,當時義和團曾經攻進租界,聽說洋人在租界中的所有洋行和銀行都被義和團洗劫一空,還聽說興甫的那一營,甚至還是首先攻進租界的。”
“洋人的洋行、銀行內的財物,前鋒軍未必就肯眼看著義和團都拿走,說不定”
“所以,微臣以為,興甫手中的銀子數量恐怕十分巨大,再支撐一年恐怕都不會有問題,而那時興甫在直隸興辦的那些工廠都會有產出。”
袁世凱又說道,“臣聽說,興甫在上海就有幾家廠子,各個都是日進鬥金.”
袁世凱並沒有說滕毓藻和他的前鋒軍參與天津和京城巨額銀子被劫掠的事情,而是說他從洋人手中奪得,最多也就隱晦表明,租界洋行和銀行被劫一事,滕毓藻有可能參與了一手而已,這樣的指責對於滕毓藻根本就無關痛癢。
可袁世凱後麵的話,卻最為陰險。
袁世凱的話,讓載漪不由又驚又怒,雖然袁世凱沒有說滕毓藻的前鋒軍劫掠公私資財,甚至都沒有提及京城王公勳貴以及富戶們損失的資財,把這些都推到洋人身上,看似把這些事都和滕毓藻撇清了關係,可其用心卻險惡至極。
滕毓藻在洋人手中繳獲的財物,自然無需歸還,自古以來,在外征戰的將領們也沒有上繳繳獲的金銀一說,就是袁世凱暗指滕毓藻也涉及租界洋人洋行、銀行被洗劫一事,這也算不得什麼事。
兩軍交戰,暗中做些見不光的手腳,本就不算什麼大事,何況那些洋行、銀行還是洋人的。
可最可惡的是,袁世凱這是在隱含著告訴慈禧,滕毓藻現在和日後都是富可敵國的存在,這怎會不讓慈禧忌憚。
要知道,朝廷如今每年的歲入,也不過區區八九千萬兩,如今再去出直隸和山東的稅賦,以及北洋三處海關的收益,估計又要少了上千萬兩的銀子,能有八千萬兩的歲入,就已經不錯了。
而滕毓藻手中,卻可能藏有過億兩的銀子。
袁世凱的話說完,榮祿也覺心中一突,他十分擔心慈禧此時會有什麼不妥的說辭,忙說道。
“太後,臣以為,滕興甫給前鋒軍定下優渥軍餉,也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而為之,是想,前鋒軍初始成軍就要立刻同洋人接戰,想要迅速做到軍中令行禁止,隻能軟硬兼施,兩手並行,一邊以嚴厲軍法約束,一邊又給以高額軍餉、撫恤以籠絡軍心。”
“以優渥軍餉撫恤提高士氣,以嚴苛軍紀整肅部武,這兩樣一同施展,滕興甫所為十分得當。”
“據臣所知,前鋒軍軍紀嚴苛不下於昔日湘軍,前鋒軍軍中亦有連坐之法,隻是沒有湘軍那般狠辣而已。”
“況且,當年湘軍的軍餉也是要比綠營高一些的,而且湘軍縱兵劫掠,甚至燒殺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臣以為,滕興甫的前鋒軍軍餉,他自會操持,朝廷無需操心,隻是咱們編練的新軍,軍餉依然要稍高一些。”
“至於新軍的軍費來源,一是地方補充,二是各地綠營練勇要堅決裁撤,省下的軍費完全可以全部用到新軍之中,所需軍費並不需增加過多。”
見榮祿及時轉換話題,載漪暗暗瞥了袁世凱一眼,隻見袁世凱似乎並沒有什麼心思一般,對榮祿的話連連點頭,而慈禧臉上也沒什麼額外表情,這讓載漪不用心中一鬆。
幾人都開口說話,載漪也不得不拿出點辦法,否則日後他這軍機首輔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也忙說道。
“太後,臣讚同榮大人之言,滕興甫為了大清,不得不采用優渥厚餉,也是有苦衷的。”
“至於新軍編練的軍費籌措,除了要堅決裁撤百無一用的綠營練勇,省下軍費用於編練新軍外,臣還有一議。”
載漪正色說道,“觀列強各國,無不以一國貨幣為國之根本,我大清亦可效仿,不可再將鑄幣之權放於地方。”
“因此,臣建議將除直隸之外的各省鑄幣之權全部收歸朝廷,戶部建立鑄幣廠,統一鑄造銀元發行,這其中的大筆火耗亦可以用以補充新軍軍費。”
慈禧略一思索說道,“端郡王言之有理,哀家準了,這件事亦可作為新政的一項,就以政務督辦處的名義儘快拿出章程來。”
慈禧又轉向鐵良,“寶臣,哀家也以為仲華所言,極為有理,練兵治軍,也不能一味強橫,軟的硬的都要有,這才是老成謀國的妥善法子。”
鐵良也知道,自己隻是想要駁斥袁世凱,想的有些簡單了,忙點頭應允。
慈禧又看向袁世凱,“袁愛卿,這第一點咱們已經說清楚了,關於第二點滕興甫知人善任一說,也不必說了,滕興甫善於識人用人,哀家也是深知滕興甫的手段本事的。”
慈禧略微向後仰了仰,讓自己坐的更舒適一些後接著說道。
“想當初他起兵之初,兵不過千人,將不過寥寥,可他就僅憑《北洋武備學堂》的那批百十人的學生們,就將數十萬前鋒軍支撐起來,那些還沒畢業的學生們,也硬是在他的調教下,如今一個個都成了可戰之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