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生娃,還怪能喝咧……”
吃了三大碗麵條,喝了三大碗白酒,王貴財就先倒在炕上,玉英嫂把他的老皮襖給他蓋上,他就呼呼睡了過去。
江潯也舒服地躺下,卻仍在逗弄著小狗蛋,“狗蛋,你說,放羊為了什麼?”
“為了掙錢。”狗蛋吃著江潯掏出來的巧克力,大聲答道。
“掙錢乾什麼?”江潯隻感覺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
“找老婆。”
窯洞裡立時響起江潯的笑聲,還有玉英嫂笑著的喝罵聲。
“那找老婆乾什麼?”炕頭真熱啊,熱得他五臟六腑翻來覆去地舒服。
“生娃娃。”狗蛋站在炕頭大聲道。
“那生娃娃又是為了什麼?……”江潯感覺自已迷乎在一團熱氣裡,窗外的寒風在扣擊窗欞,他已是沉沉進入夢鄉。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窯洞裡早已點上了煤油燈,這個村還沒有通電線,窯洞裡昏暗,可是暖和。
“潯娃子,以後你就住額們家,旁邊還有一孔閒窯,裡麵放著糧食,額讓你嫂子給伱收拾出來了,炕也燒熱了……”
王貴財翻了個身,“你這娃娃,哪象個學生嘛,比額都能喝酒……”
江潯笑了,他沒問,自已也沒說,他可是正宗的山東琴島人!
……
當桔紅的太陽從東方升起,映照著這片雪野的時候,江潯終於從炕上爬起來了,他想刷牙洗臉,可是卻又忍住了。
“貴財哥,我們倆換換衣裳?”早上,吃著黃饃饃,喝著金黃的小米粥,他就打量著王貴財這身老羊皮襖。
“不用換,讓你嫂給你找一件,”王貴財一邊端著飯碗一邊吩咐,“把我過年的衣裳拿出來。”
江潯嚇了一跳,“不用,不用,額就要你身上這件。”
嗯,他自已穿上中山裝,罩上老皮襖,頭上再裹上王貴財的毛巾,卻讓王貴財穿上自已的皮夾克和牛仔褲,可是王貴財就試了一試就脫了下來,這根本不是莊稼人乾活穿的樣子嘛。
擔水,鍘草,和麵,做麵條……江潯就在王貴財家裡住了下來。
今天,圈了幾天的羊終於也可以在野地裡撒歡了。
王貴財的鞭子甩出幾個響花,江潯就把鞭子接了過去,一群羊就撲向了雪地裡的雜草和殘餘的玉米秸。
朔風撲麵,王貴財咳嗽一聲,緊了緊棉襖,就掄出幾句信天遊來……
“對壩壩那個圪梁梁上那是一個誰,那就是咱們要命的二妹妹……”
火熱滾燙的信天遊好象一下把江潯的心點燃了,他用力甩了幾個鞭花,長鞭在雪野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二妹妹我在圪梁梁上哥哥你在那個溝,看見了那個妹子哥哥你就擺一擺手……”
突然,對麵的山梁上就響起了歌聲,晴空,雪原,這古老原始的歌聲在天空裡不斷回蕩。
“東山上的那個點燈吆西山上的那個明,一馬馬那個平川呀瞭不見個人……”
江潯終於按捺不住了,他朝著雪原的山梁上嘶吼。
“哎~~~妹妹站在圪梁梁上,哥哥他站在那個溝,想起我的那個那個親親呀,想起我的那個親親淚滿流……”
一串信天遊後,人去了,不知道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
可是聲音好象還在天空回蕩,眼前卻隻有王貴財的憨笑和羊吃玉米秸的沙沙聲。
“潯娃子,要麼,不回北平了,就在這裡給你找個女娃子……”王貴財點燃一鍋旱煙,遞給江潯,“生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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