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人藝之所以成為全國頂尖的劇院,當然有大腕的作用,一線的藝術家就不少,二三線的演員手指頭也掰不過來。
人藝演員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上台從來不戴麥克風,英若誠、林連昆、馬群都如此,嗓門大的簡直不得了,中氣十足!
在人藝,聲音好才能在台上站得住,觀眾才能聽到你說什麼。
“牟老師,我的嗓音原來叫雲遮月……”東方歌舞團內,江潯很尊敬地請教著劇院為他請的老師。
雲遮月,就是聲音到了某個位置後上不去了,這兒有鼻腔構造的問題,鼻子後頭的蓋兒打不開,頂不上去。
江潯拜過好多老師,在上海演出的空當,劇院還讓他去聽過上海聲樂研究所所長林俊卿的課,他才慢慢明白咽音發聲等原理。
回北平後,他跟中央歌劇舞劇院唱民族唱法的王嘉祥老師學過,他是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中的《農友歌》編曲,也是趙忠祥的老師。
他的方法叫“哼鳴”,用鼻子彈,把聲音打到一定位置,鼻子不通的話氣息上不去。
去年一年時間,江潯下過死功夫,每天都到後海邊上去練。
現在,為了演好李福林,劇院又請來牟炫甫,他是80年代紅極一時的男高音歌唱家,被譽為“東方的金嗓子”,也是是東方歌舞團的台柱子。
八三年,他就登上了首屆央視春晚,與索寶莉表演二重唱《竹林沙沙響》《夫妻雙雙把家還》兩首歌曲,大前年,他第二次參加央視春晚,與鄭緒嵐演唱了《化蝶》。
“你得把後邊打開,你要記著,要感覺是一個雞蛋在裡邊立著……”
牟炫甫教得很耐心,他把手按在江潯的喉頭,聽著江潯朗誦台詞——
上——路——咧!
除了在戲裡扮演瘋子李福林,江潯還飾演一位年輕的麥客這是麥客上路時的喊聲。
“這樣,你還是唱一首歌吧……彆忘記雞蛋……”牟炫甫教得認真,說得風趣,江潯學得也認真,唱得忘我。
山擋不住(擋不住擋不住擋不住)雲彩
樹擋不住(擋不住擋不住擋不住)風
神仙(啊)擋不住(擋不住擋不住擋不住)人想人——
……
哦,這是一首陝北民歌,牟炫甫很是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帥氣時尚的年輕人,在用男高音唱陝北民歌的年輕人!
……
在東方歌舞團練了一上午,江潯就想表示一下,牟炫甫倒也沒有推辭,“我看過你的廣告,這樣,中午我叫一下楊哲,你們是朋友吧?……”
楊老師……
江潯眼前馬上浮現出氤氳著光澤的長發,“不是老師,小楊大伱一歲,今年十九……”牟炫甫解釋著。
當楊哲看到江潯時,臉上還是掠過一絲驚訝,一絲紅暈悄悄地爬上她的臉龐,她輕輕地把耳邊的發絲攏在腦後,“小江到我們東方歌舞團,我們該儘一下地主之誼,牟老師我來請客。”
江潯哪能讓女同誌請客,可是請楊哲這樣的女同誌吃飯,他卻有點犯難為,“牟老師,楊……哲,您看,我們到康樂行嗎?”
康樂餐廳不大,隻有三張桌子,老饕們風趣地稱為“三桌飯店”。
那裡的菜品,英國《泰晤士報》專門派記者采訪過的,桃花泛、汽鍋雞、翡翠羹、炸瓜棗、香菇肉餅、紅糟肉方、麻醬腰片、過橋麵……哪道菜都好看又好吃。
因為菜好,康樂引來了無數名流競相光顧,李政道,郭沫若、夏衍……都曾是這裡的常客,這裡還是於是之和英若誠帶他去吃過的。
從冬日的戶外乍一走進溫暖的屋內,楊哲的臉上也如桃花般綻放。
“桃花泛?”這個名字很好聽。
“對啊,”牟炫甫笑了,“人家小江帶我們來這裡是有用意的。”
哦,楊哲臉色又紅了,她沒有說話,江潯也沒吭聲。
可是也不能這麼都不說話,江潯就介紹起這道菜來,這其實是一道魯菜,其實就是勾好的芡汁澆在剛炸好的鍋巴上,鍋巴立馬泛出粉色,開背大蝦蜷曲成朵,遠看如桃花綻開。
這裡的主廚又加入菠蘿、荔枝、玉蘭片、青豆等配菜,色彩更鮮亮,又多了些果味的香甜。
“來了……”服務員一聲喊,鍋巴剛端上桌,芡汁就澆了進去。
白霧升騰,酸溜溜的甜香立馬竄入食客的鼻腔,焦黃的鍋巴上漫溢了嫣紅的汁液,點染著粉紅的蝦仁,宛若窗外妖嬈的桃花,而那芡汁浸潤鍋巴時發出的“劈劈啪啪”的爆裂聲,又仿佛遠處隱隱作響的春雷。
“真好看。”楊哲就象個小女孩,看著眼前這一道有聲有色的桃花泛,觀之啖之,怎不讓人如泛舟於無儘的春色裡,要不怎麼承受得起這個嬌豔絕倫的名字?
“那得趕緊吃,”江潯禮讓著大家動筷子,吃也要趁燙,否則鍋巴泡軟就沒意思了。
三人也顧不得什麼獨舞演員,話劇演員,歌唱演員的身份了,一齊伸出筷子。
江潯隻感覺茄汁的微酸、菠蘿的香甜、大蝦的軟嫩、鍋巴的酥脆,不斷攻陷他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