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隨後找到了在無人售貨機前買東西的崔建和火女,看了看,崔建褲子被剪了幾個大洞,貼了紗布,於是再招呼來一位醫生,讓他為火女進行全身檢查。畢竟是爆炸,身體內臟有可能因為衝擊波而受損。
至於崔建,李然覺得沒有必要浪費醫療資源,反倒是葉嵐拉住崔建的手腕,上下好好的用眼睛檢查一番。葉嵐翻開崔建手掌,隱約可以看見紗布中的鮮血:“痛嗎?”
這問題問的崔建和李然都啞口無言。痛這東西不應該是最不需要關注的元素嗎?
葉嵐看李然,那怎麼辦?我來都來了,端木光潔如新,林塵正在搶救,唯獨崔建破破爛爛,總得抓個人關心關心。
麵對老板關心,崔建回答:“老板,牽手會來電的。”
葉嵐五指搭放在崔建手腕上,反問:“你怕?”
崔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葉嵐沒想到自己為了輕鬆而說的一句玩笑話會讓崔建局促,若無其事收回手:“沒事就好,李經理,他要檢查一下嗎?”
李然道:“應該不需要。”端木之所以要檢查,是他精神狀態不好。反觀崔建,沒心沒肺,和沒事人一樣。
後勤的人到了,葉嵐交代留守急救室和手術室,有事直接給她打電話,與李然和崔建去醫院附近的咖啡廳。
崔建說了當時的情況,聽聞汽車炸彈,葉嵐呼吸急促:“你說的是一輛有炸彈的汽車衝到了棺槨位置?”
“對。”
葉嵐:“那、那周圍人不都完了嗎?”
崔建點頭:“是的。”
葉嵐看了崔建好一會,伸手去摸崔建的手腕脈搏,脈象平穩有力,毫無波瀾。再看李然,李然是見過戰場的人,對造成的畫麵也沒有情緒起伏。一時間葉嵐搞不清自己是正常人類,還是他們才是正常的人類。
李然讀出了葉嵐的情緒,道:“我們都見過類似場景。葉總,你不要想太多,這次爆炸對大銀安保來說也是好事。”
葉嵐激動道:“死了這麼多人,怎麼會是好事?”
見葉嵐被情緒所操控,李然沒有回答。
戶外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六七輛救護車在警車開道下到達醫院,三人收回目光,崔建安撫葉嵐道:“這是林家咎由自取,怪不得彆人。我甚至和林老爺子直接麵談,勸說他不要一意孤行。”
李然看崔建:“火神的訴求是什麼?”
崔建回答:“我不知道,但林老爺子知道。”
葉嵐默默喝了口咖啡,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們說,我成立安保公司是不是在做壞事?公司成立大半年來,我們公司參與事件的死亡人數已經一百多人。”
李然道:“如果沒有大銀安保,葉正會死、火女會死、童星會死,很多人很多人會死。我們隻是提供安全保障。你看火神和林家的恩怨,即使沒有我們介入,該死的人還是會死。葉總,你如果要責怪自己,也應該責怪自己沒保護更多的人,而不是責怪自己害死了這麼多人。”
葉嵐:“我知道,我知道,之前我就是這麼想的。可是如果沒有大銀安保,那我是不是就不需要和這些死亡產生關聯?”
李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崔建狐疑:“老板,你什麼時候變得感性?”
葉嵐不理會,問:“你就不怕嗎?你經曆這麼多危險,不怕死亡嗎?”
崔建:“我看過一部忘記名字的電影,說一位家庭主婦非常厭煩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她遇見了一名亡命匪徒,她和匪徒一起流竄。雖然很危險,但是她並不後悔。她說,她隻怕自己的生命無聲無息的流逝,並不懼怕隨時綻放生命最後一抹煙花。大概是這個意思吧。結局,她和匪徒都死在警方的槍下,死之前她還帶著笑容。”
崔建:“每個人三觀不同,李經理從小在戰場長大,他和他父親都知道有危險,但……李經理,你為什麼不怕呢?”
李然道:“我喜歡這樣的生活,你呢?”
崔建道:“我?說不上熱愛和喜歡,但覺得保鏢這一行不錯。能接觸到不同的人,能接觸到各種不同的事,每一個項目都能接觸到不同的生活。上班時間很自由,收入也高,我也有時間和金錢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葉嵐默默點頭,問:“現場很慘嗎?”
崔建點頭:“很慘。”他沒說自己上車後,才發現領口處有一片四分之一的手掌。他考慮了好一會才決定丟掉,免得為了這東西還得錄一次口供。死者已逝,就不要太麻煩生者了。
葉嵐感覺自己手指冰涼,她並非聖母,之所以今天反應大,是因為她知道,被爆炸波及的死者和傷者,基本都是自己認識的人。
李然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這時候你應該握住她的手,給她帶去溫暖和安全感。”
崔建看葉嵐:“你要嗎?”
葉嵐氣拍崔建肩膀:“不要。”
李然:“有時候女人說不要……”
葉嵐:“你休假申請我還沒沒批準。”
李然嗬嗬一笑。
有李然打諢幾句,葉嵐心情好歹恢複了一些,想了一會,拿起電話準備走到一邊對外聯係,想來是和爆炸案有關。崔建提醒一句:“這時候不要詢問誰死誰傷。”
葉嵐瞪了崔建一眼:“老板的事你都敢管?”
崔建回應送上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