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有些無奈:“世子以前隻是性子倔強,現在怎麼變得脾氣這麼壞。”
周景雲笑了:“何止脾氣壞,我現在人品也不怎麼好,你以為我救過一次所謂的蔣後黨,就不會舉告蔣後黨了嗎?”
他說著上前一步。
“沈青,你是不是還沒認清現實,以為自己依舊能橫行無忌?”
沈青眼神有些陰鬱:“是啊,沒有娘娘了,我的確不能橫行無忌了。”他說罷又一笑,“不過,還好娘娘回來了。”
周景雲冷冷說:“你清醒一下吧。”
沈青笑了笑。
“清醒,是我該清醒,還是其他人該清醒?就如同做夢的時候,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清醒的。”他說,看著周景雲,“你知道你帶回家的莊籬是什麼人嗎?”
周景雲淡淡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不用你提醒。”
沈青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你知道她是白循之女,蔣後黨餘孽逃犯,我換個說法,她真是莊籬嗎?”
“她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周景雲有些惱怒,伸手抓向桌上的信。
沈青伸手按住信的另一邊:“當然有關係,因為她是我們所有人都等的人。”
周景雲看著他:“什麼人?”
沈青詭異一笑:“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她是什麼人了嗎?”
伴著他這句話,周景雲隻覺得按著信的手指一僵,視線一花,眼前不是沈青的臉,而是回到了家中,寢室內,床上有女子抬眼看向他。
那不是莊籬的臉,是
那女子對他一笑:“周景雲。”
伴著這聲音,周景雲人猛地向後退去。
……
……
院子裡有爆竹聲響起,夾雜著婢女們的笑聲。
莊籬抬起頭,向外看去,夜色已經籠罩大地。
“世子還沒回來嗎?”她問。
春月說:“先前世子讓人送消息回來,說有點事,晚回來一會兒。”又勸,“少夫人,您先吃飯吧,世子要是知道你餓肚子等他,會自責的。”
莊籬笑了笑說聲好。
春月忙吩咐人傳飯,剛擺上飯,春香高高興興衝進來“世子回來了。”
莊籬忙站起來,向外看,卻並不見周景雲在後邁進來。
“世子先去書房了。”春紅在後補充,“可能還是沒忙完,一會兒就過來了。”
……
……
夜色濃濃,書房裡正在逐一亮起燈火,周景雲坐在桌案前,隻覺得視線還有些恍惚,耳邊回蕩著沈青的聲音。
“你看到的是莊籬嗎?”
“你認識莊籬嗎?”
“莊籬是誰?是白籬?”
“你認識白籬嗎?”
“你怎麼知道她就是白籬?”
“白籬知道自己是白籬嗎?”
“白籬就一定是白籬嗎?”
白籬不是白籬還能是誰?那個清晨他看到的,隻是他的幻覺!
沈青怎麼知道他的幻覺?
但再問,沈青卻不說了,隻意味深長拍了拍桌上的信“到時候她會親口告訴你。”
她會親口告訴他
沈青說的她是誰?
周景雲攥住手猛地一拍桌案,在屋子裡點亮其他燈的豐兒嚇了一跳。
“公子?”他問。
明亮的燈火讓周景雲視線凝聚,眼前恢複了清明,他看著豐兒擺手示意“你下去吧。”
豐兒哦了聲,往桌前多擺了一盞燈,這才退了出去。
周景雲低下頭,看著手下按著的一封信。
沈青似乎又坐在他的對麵,臉上帶著笑。
“不信,你看看信,看看寫信的人認為自己是誰。”
周景雲看著信,慢慢伸手,信依舊封著,因為由他傳遞,封口很簡單,隻輕輕一撕就能打開……
“世子在嗎?”
門外響起女聲。
周景雲身子一僵,下意識取過一本書蓋住了這封信,再抬起頭,看到豐兒掀起門簾。
“世子,少夫人來了。”
簾子外莊籬裹著鬥篷含笑看過來。
“怎麼過來了?”周景雲站起來含笑說。
莊籬走進來:“我吃過飯了,要去母親那裡,看看你忙完了沒。”
周景雲哦了聲,遲疑一下說:“還有點事,我就不過去了,明日再去給母親請安。”
莊籬含笑說聲好:“那我不多留了,這就過去了。”
周景雲看著她點點頭,又看外邊,見有兩個婢女等候,說:“多帶幾個人。”
莊籬說:“在家裡,又不是出門。”說罷看著他,一笑,“周景雲,那我先走了。”
周景雲含笑目送,看著她走了出去,看著簾子放下,看著室內恢複了安靜。
他慢慢坐下來,看著桌案上,慢慢伸手拿起書,露出那封信。
似乎有風從門簾下鑽進來,燭火跳動,桌案邊浮現一個人影。
莊籬裹著鬥篷,看著目光呆呆地周景雲拿起一封信。
不用再湊近也能認出來,是此時此刻本該在莊夫人案頭的,她寫的那封求助信。
莊籬轉過身走向外邊。
豐兒呆呆掀起門簾,春月春紅目光恍惚迎上來。
“少夫人慢走。”豐兒喃喃說。
不知是這聲音,還是門簾響動,握著信的周景雲猛地一凜,下意識站起來。
室內安靜無人。
“豐兒。”他喚道。
豐兒從簾子外探頭“世子?”
“少夫人…”周景雲遲疑一下,問,“來過嗎?”
豐兒不解眨眨眼:“少夫人剛走了,世子,要叫少夫人回來嗎?”
走了,是,莊籬是來了,已經走了。
他這是怎麼了?總覺得剛才莊籬還站在這裡看著他。
周景雲垂目看著手裡的信。
怪不得,人都說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