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先說這個沈青,他曾是先帝跟前的樂工,後向蔣後自薦,為她聽天下音,所以世人看到他因為得罪蔣後,被趕出朝堂,實際上從此專為蔣後負責銅匭。”
“這些都是舊事,我對他也沒太多了解,又有十多年沒見,他突然回來了,而且不知從哪裡學了詭術。”
“先前宮裡那些蔣後異動都是他搞出來的。”
“還有你…..”
周景雲的聲音不斷傳來,說到這裡時,攥著畫軸看向莊籬。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有一次,我把你,看成了。”
這句話不知是不知道怎麼說,還是不想說,比起先前,他說得更艱難,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
莊籬沒有催問,隻看著他,安靜地等待。
“看成了蔣後。”
周景雲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莊籬臉上有笑意散開,先前旁敲側擊問過,也用惑術探過,但周景雲都沒有說。
當一個人真的想說,不需要任何術。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聲說:“當時嚇壞你了吧。”
這也是她一直想跟他說的話,原以為沒有機會說。
“你應該告訴我。”她說,“當時就告訴我。”
她的神情似乎埋怨,又似乎委屈,周景雲看著她,搖搖頭:“我認為是我的緣故,與你無關……”
“是在我臉上看到的,怎麼與我無關。”莊籬說。
因為…..
周景雲低頭看手裡的畫軸,聲音低低喃喃:“我認為是我想,所以才看到。”
他想?莊籬愣了下,視線落在畫軸上,似乎聽懂了。
他藏著蔣後的畫像。
而且看起來,似乎是他畫的。
他……
周景雲抬起頭看著她,笑了笑:“我說過了,我是個蔣後黨。”
是啊,當初第一次在莊先生那裡見,他就說了“我亦認為蔣後是豪傑。”
他給心目中的豪傑畫像,他欽慕著這位豪傑,懷念著這位豪傑,期盼著這位豪傑活過來。
所以當看到枕邊人的臉變成了期盼的人,的確是隻會認為這是自己的問題。
還是個難以啟齒的問題。
莊籬忽地想笑,這大概就是因果循環。
他之所以救護她,是因為蔣後。
但也因此在她臉上看到異象,而不告訴她。
這是屬於周景雲心底的私密,不想也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她看了眼畫像,移開了視線。
室內有些怪異的安靜。
周景雲將畫軸收起來:“所以我一直以為是我的問題,等著過去了就淡忘了,沒想到沈青找到我。”
他輕歎一口氣。
“他剛來京城,就見過我了,但我也沒有往心裡去,我與他們,不是一路人。”
“但突然他拿著你那封送去給莊夫人的信給我看,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說到這裡,周景雲眉頭緊皺,在室內走了兩步。
“很奇怪,很荒唐的話,我不想理會他。”
“我派江雲去了登州,但卻真看到莊夫人那邊的確有古怪。”
“沈青還說過,他當初還要帶你走。”
“還說你的舊疾。”
“他都知道你的舊疾,我不知道他跟你認識還是不認識。”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想聽他說話,我也不信他的話。”
“但我知道他很危險。”
“你今日突然出現在街口,你可知道沈青就在那裡,馬上就走到你麵前,我不知道這是意外,還是他的安排。”
他說話越來越快,也更加混亂,如同他的步伐一般。
莊籬看著他,什麼都不知道的他,突然麵對這些事,怪不得這段日子舉止變得怪異。
沒發瘋就已經很厲害了。
“世子。”她喚道,走過去牽住他的手,讓他停下踱步,“我知道。”
周景雲停下,看著她。
她知道什麼?
莊籬看著他:“我這幾天知道了一些事,現在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也把我知道的告訴你。”握著他的手,又屈膝一禮,“在這之前,我先給你道歉。”
道歉?周景雲看著她。
“我沒有告訴你,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