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看著穀凡失落的神情，想了想還是出言安慰。
穀凡對沈晏溫的評價沒錯。
所以以禮待人的沈晏溫是不會看著對方難過而無動於衷的，冉冉隻是在扮演他。
雖說她現在麵對的都是一群不認識沈晏溫的人，無論她以什麼樣的性格出演沈晏溫，這些人都不會覺得奇怪，她身上也不會出現什麼演不好的懲戒機製，冉冉還是想儘力還原沈晏溫本來的樣子。
他值得她這樣。
這是冉冉看完沈晏溫記憶後的第一感覺。
並且她無法得知這個世界和她之前經曆過的恐洞世界相比，是否存在不一樣的地方，無寧隱瞞她的事情太多了。
萬一她脫離這個世界後，沈晏溫的靈魂重新回到身體裡…他還要繼續生活的。
她總不能留給人家一堆爛攤子。
誰知道這不安慰不要緊，一安慰情況反而更壞了。
穀凡眉眼間浮現苦澀，“晏溫兄你頂著這樣一張臉來安慰我，實在是隻是讓我更難受罷了，唉我知道修道之人不應該太執著皮相，但我就是不理解，都是修道之人，怎麼就能差這麼多呢……”
說完他又自己搖起頭，“不行不行，我不能現在就喪失信心，說不定聖女大人就喜歡我這種寡淡的長相，嗯嗯，還是有機會的！啊已經可以想象出那種美好的日子了！”
穀凡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串，冉冉倒是沒覺得吵鬨，反而因他不再自怨自艾而感到高興。
她心下感歎穀凡兄對這位聖女大人的仰慕之情真是溢於言表。
此外穀凡話中有些句子倒是令她想到了巫山選拔的目的，隻是穀凡說得快，語句前後也無甚聯係，時而東一句，時而西一句，冉冉來不及細細琢磨，那想法便一閃而過。
“我真的好緊張啊，我從來沒想過我這樣的人也有機會見到聖女大人”穀凡望著無山，眼中光華璀璨，他將右手死死地按在心口，仿佛心會從那裡跳出來一樣。
他一直說個不停，簡直比冉冉見過的所有話癆加起來還要話癆，完全沒給她插話的機會。
他的講述從他家裡環境如何如何不好，到他如何拚命修煉才有了現在的修為、萬幸能夠上無山選拔的標準，再到他有多麼多麼仰慕聖女。
非常語無倫次的表述，但冉冉還是提取到一些信息。
就比如無山選拔一年一次。
第一次甚至不能稱得上選拔，隻是魔域的左使者強行搜羅了一些人送到無山，目前原因不明。
值得一提的是，魔域的風評在兩年前都是非常差的，這兩年才開始有所好轉。
同年有雲道子遇到聖女的事，雲道子傷愈且修為大增，很多人都認為雲道子是因為聖女的幫助才能取得這麼驚人的進境，一時不知多少世家宗門蠢蠢欲動。
魔主更是一語石破天驚，放出話來：雲道子傷愈確實和聖女有關，這得益於聖女自悟的一種修行功法，需要人配合，此法對雙方都大有裨益，兩人契合度越高則效果越好。
冉冉聽到這時帶著溫和神色的麵容似有裂縫，幾乎要維持不住沈晏溫一貫的表情。
修行功法所以她竟然混入了這個聖女的雙修選拔隊伍嗎？！冉冉一時間竟然非常茫然。
她自問又是在山上修行，又是在山下經曆，甚至在她的世界她已經直麵過世界末日…
但她還是沒想到，她竟然有一天會在異世界變成一個男的，參加一名女性的雙修道侶選拔賽……
冉冉感覺她活了這麼些年還是頭一次這麼茫然，茫然之餘又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這要是換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沈晏溫，恐怕也是一樣的反應。
沈晏溫是個多麼傳統保守的人，雙修對他來說還是需要放在桌子底下的事，不能搬到明麵上講的。
這樣不隻是因為他的生活長時間以來與世隔絕，跟不上時代日新月異的發展變化，也跟他自小接受的理念有關。
他的師父是個老古董，所以教出來的孩子也是個老古董。
中洲修士皆主張“天地熔爐”的修行理念，修士身處其中，若要得悟大道，須得引天地靈氣入體，不斷洗滌自身，以得純淨體魄。
便如熔爐鍛鐵，百煉成鋼，其間種種，並非隻是身體的苦難，更是心性的磨練。
無堅韌心性不可成大道，修者皆知，也因此過於輕鬆便能提升修為的法門常常被認為是旁門左道，甚至於歪門邪道。
這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空有強大的力量，卻沒有力量來之不易的感悟，在使用力量時便容易有不謹慎的心態。
但這個道理因人而異，焉不知以清苦聞名的佛修也出過嗜殺成性的魔頭，主修迷魂之術的合歡一派也有清雅如蓮的人物。
在沈晏溫心中，各式各樣的修煉法門並無高低之分，隻要不是殘害無辜性命的陰毒之法，能得成大道，又何必拘泥輕鬆不輕鬆呢，但雙修實在是…
至少不該如此大張旗鼓……
冉冉環視在場形形色色的少年，得出了和沈晏溫但凡親身經曆過，差不多的感想：
如今雙修這種事竟可以形成這樣的規模！
冉冉想著腦子裡沈晏溫留給她的認知…
想來是沈晏溫許久不下山，主流的想法也漸漸改變了吧，畢竟在他記憶裡，雙修這種事以前甚至不會拿到明麵上來說。
穀凡看冉冉神情，以及種種表現，不由得問出口：“晏溫兄，你對巫山選拔是不是一點了解也沒有啊？”
“是家裡人執意讓我來，在下”冉冉臉上合適地流露出為難的表情，心下不免有些慚愧。
這個叫穀凡的人還挺好的，至少待人熱忱，看到她不明白熱心解答，她卻一而再再而三欺騙他。
冉冉本想就這樣糊弄過去，沒想到穀凡的反應更大了。
隻見他大叫一聲，“你不願意來？！你知道多少人想來還來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