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血性,我曾看過一個境外視頻,一個同胞在紐城地鐵,被幾個黑皮膚圍毆,他被人從後麵抱住雙臂,他們邊輪流猛扇他耳光,往他臉上吐痰,邊拍照取笑留念。當時這個同胞,像極了即將被屠宰的羔羊,臉上沒有絲毫驚恐和憤怒,而是寫滿了深深的麻木和愚昧,那種麻木是雕刻在靈魂裡的,是幾輩子都洗不掉的。他把從國內養出來的乖巧奴性,帶到了國外,可惜,那裡並不奉行打贏打輸以及互毆的信條。我不了解九十年代,因為我並沒有在那個時間線生活過,但我的確是在江湖中討生活的風水師,對人性有深刻的理解。如今這個社會,太不對勁了,很多人都被生活壓斷了腰,完全看不到明天,彼此深深痛恨著,戒備著,又同時在絕望的泥沼中苦苦掙紮著。陰間,也不過如此吧我和這些病人們交流,第一是對那個時代的好奇,將自己更好地代入幻境中,順便試著發掘隱藏的破境線索。第二,也是鍛煉下口才,我這段日子,除了進出陰間,就是和各種陰森玩意鬥法,太久沒跟陌生人這般聊天了,嘴笨的跟棉褲襠似的。多練練,也為了接下來和陳醫生的接觸,做好充足準備。這個眼睛很亮的男人,名叫杜強。他告訴我,他是一名鐵路售票員,這個工作好,不用擔心,工資也很不錯,一個月有三百多塊的工資,是鐵飯碗。可這點工資,並不夠他花的。杜強有妻子,有年幼的女兒,以及年邁的父母要撫養,妻子經常和他發牢騷,說對門的老王,都辭職下海做生意了,你怎麼不想法子多賺點呢“我就一條裙子你知道嗎我出門,人家都笑話我,說我裙子洗褪色了!”我默不作聲地聽著,每個時代,都有屬於自己的悲哀,幾千年的曆史至少告訴了我們一件事,腳下這片土地,從未改變過什麼。杜強感到了很大的壓力,女兒上小學,學費,輔導班都是錢,父母身體不好,看病吃藥更是極大的開銷。他也想過做些彆的補貼家用,杜強喜愛寫作,夜裡經常伏案苦寫,給報紙雜誌投稿,卻全部石沉大海,一篇都發表不出去。後來,杜強瘋了,他得的是“雙向情感障礙”,又叫躁鬱症,他總是在極度的興奮自信,和消沉抑鬱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中,反複切換。“你知道嗎”杜強看著我:“我來到這,所有痛苦和牽掛,統統消失了,這家精神病院,是我靈魂的避風港。”“我想永遠都彆出院,永遠住在這裡,遠遠的逃避這個世界!”我問他:“可是,你妻子沒有工作,你父母也沒有退休金,你住在這,她們怎麼辦呢”杜強愣了愣,突然失聲大哭,他住院後,連工作也丟了,單位不能為一個精神病人保留職位。“我不敢想家人,我真的不敢……”我拍著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你相信我,你的一切苦難,即將結束!”杜強看向我:“真的”我說真的,說這句話時,我也哭了。他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死於一場事故中,這場事故來的太突然,在場的所有人,無一幸免。這個幻境所上演的,正是事故前幾個月,所發生的事。所以你說,個體命遠之間的差距,為什麼會這麼大呢不是說有因果報應嗎那老實人為什麼總是在受苦,王老板那樣的壞人卻在富麗堂皇的天堂中儘情享樂呢“其實,我也預感到了。”杜強哽咽地對我道:“我即將死去,對嗎”“你說,人死後,靈魂會去哪呢”“當然是天堂了!”我將剩下的煙全給了杜強,擦著眼淚起身離去。精神病院的生活,驚悚而漫長。我在這裡住了幾天,每天都能聽到人們的慘叫聲。張二保喜歡打人,他不把這個當成工作,而是當成了一種發泄的樂趣,如果有護士告訴他,誰不吃藥不打針的,張二保就帶上護工過去。可即使聽話吃藥,也難逃毒打,有時候張二保打人,是完全沒有借口的,他就是看你不順眼,想弄你。我和許兵仙,楊業三人,因為有足夠的冥幣給張二保交保護費,所以從未挨過打,但除我們三人之外的其餘男病人,幾乎都被他毆打過。杜強,數學家,修瘋氣的中山裝,統統不例外。“所有瘋人院都是這樣的,沒辦法。”許兵仙對此毫不在意:“保姆也是這樣,敬老院也差不多啊,你永遠無法指望一個陌生人,給你端屎端尿。”“我聽說有些老人,會偷偷花錢請壯實的年輕人,每周來看望。”“這樣一來,敬老院知道老人有厲害的親屬看著,就不敢動他了,那些沒有親人探望的老人,在敬老院的生活,一定是極度淒慘的。”說到這,許兵仙恨鐵不成鋼地看向楊業:“你這傻小子,還不趕緊找個媳婦你想一個人,孤苦伶仃到老嗎”楊業很認真地點頭:“我又不好看,又沒錢,我這輩子,不可能找到媳婦了,我老了,就找個深山躲起來,慢慢等死就好了。”我看著他:“楊大哥,你彆說這麼悲觀的話,我一定給你找個媳婦,這是我說的。”許兵仙滿懷期待地問我:“對了小李,你這兩天,跟陳醫生接觸的怎麼樣了”........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