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後的障礙很快被搬開,早就破損不堪、多有燒焦痕跡的木門被從內部打開。
陳有根搶在最前麵,一躍而出。
邯鄲兵是真的崩了。
拿不戰自潰來形容他們都算輕的了,在得知自己當了替死鬼後,震驚之後便是絕望乃至憤怒。
一部分人沿著開陽門大街直接開溜,一部分人則衝進了明堂,嘴裡咒罵不休。
辟雍守軍緊隨其後,大聲喊殺,士氣爆棚。
在這一刻,再懦弱的追兵也成了勇士。
在這一刻,再勇猛的河北人也成了懦夫。
局麵從開始就是一邊倒。
邵勳策馬衝入明堂,左右開弓,接連射斃數人,很快追上了擁擠在西門處的河北逃兵。
門不大,逃跑的人又爭先恐後,擠作一團。
河北騎兵都棄了馬兒,扔掉甲胄,拿刀左劈右砍,在同袍的慘叫聲中奪門而出。
邵勳翻身下馬,抽出重劍,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衝了過去。
在他身後,大群勇士緊緊跟隨,滿臉猙獰,殺聲震天。
河北兵擠得更猛了,壓根沒有抵抗的心思。
“牆列而進,牆列而進忘了嗎”李重看著陣型有些前後脫節的己方士兵,大吼道。
隊列很快整好,鋒利的長矛成列捅了過去。
悶哼、慘叫聲不斷響起。
有敵兵痛哭不已,很快就被一矛釘死在牆上。
有敵兵跪地求饒,當場就被梟首,血流了一地。
有敵兵拚命往前擠,背上很快就被長槍捅入,擠著擠著就無力倒下。
更多的人一哄而散,試圖逃得一命。
邵勳的重劍上下飛舞,所到之處,殘肢斷臂滿地都是。
陳有根換了一麵大盾,護在邵勳前方,環首刀時不時來上一下,必有斬獲。
說真的,他很久沒遇到過如此痛快的廝殺了,敵人都不怎麼反抗的。
他現在愈發感受到,跟對人是多麼地重要,甚至可以改變命運。
那就——殺!
殺殺殺,誰跟督伯作對,我就殺他個底朝天。
殺到彆人怕,殺到自己怕,看看能不能殺出個名堂。
少年王雀兒手持一杆長槍,立於邵勳右側。
他不像陳有根那麼勇力過人、生死不懼,更沒有多少基礎。他是邵勳當上隊主之後,才正兒八經接觸嚴格、科學的軍事訓練的。
他不懂什麼大道理,就知道督伯對他好,因此十分聽話、百分感激,習文之時非常用心,訓練之時苦學長槍刺殺之術。
是的,他的絕大部分精力花在長槍上麵。數百個日日夜夜,就練習著那麼十幾個單調的動作,此刻在戰場上,常年累月訓練的成果展現了出來:
槍出如龍,簡練、快捷、高效,這是“邵家班”的風格——不要浪費力氣,戰場上的體力是很寶貴的。
王雀兒毫不留情地刺殺著每一個試圖靠近督伯的敵人,無論他有意還是被迫。
刺殺的人多了,他心中甚至升起了幾點感悟,隱約覺得自己可以提前判斷敵人行動的方向、下一步可能的動作。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通過敵人的步伐、表情,輔以戰場上的大勢,提前下手,一擊斃命。
他嘗試了幾次都成功了,簡直愛上了這種感覺。
督伯殺人,有一種獨特的韻律美感,很多時候像是敵人把脖子送到他的刀上一樣,王雀兒以前不明白,現在懵懵懂懂揭開了一層麵紗。
邵勳靠的是經驗積累,王雀兒卻是天賦,二人殊途同歸,都是一樣的殺人機器。
明堂西門處的敵兵很快被清除一空。
邵勳踏著滿是殘肢斷臂的血泊地獄,來到了平昌門大街上。
遠處可見倉皇逃跑的敵軍背影,孟超的將旗隱約夾雜其中。
“收攏馬匹,給我送來!”他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