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們比他跑得更快,直衝天子而去。
“嗖!”長箭破空而至,悶哼聲在司馬乂身邊響起。
他腳步不停,咬牙切齒地衝向禦案,劍光森寒,仿佛馬上就要有人被斬於劍下。
天子嚇得鑽到了禦案下麵,顫聲道:“不怪我,不怪我啊!”
皇後羊獻容轉身就奔向屏風後麵。
“救我!”她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
邵勳放下步弓,提起重劍,雙眼精光四射,興奮不已,甚至在與皇後錯身而過之時,還有閒心說了句:“彆怕!”
匹練般的劍光從天而降,衝在最前麵的司馬乂隨從下意識揮刀格擋,但重劍勢大力沉,力斬而下,直接劈在他胸口,再橫著一抹,鮮血噴湧而起。
“殺啊!”楊寶揮舞著環首刀,從另一側衝了出來,迎上一名司馬乂隨從。
但甫一交手,楊寶就被砍翻在地。
邵勳上前一步,重劍用力斬下,那名剛撂倒楊寶的隨從從肩膀到胸腹,被劈開了一道可怕的傷口,慘叫聲驚天動地,幾乎掀翻了殿梁。
司馬乂已殺到近前,挺劍直刺。
邵勳仗著鐵鎧硬扛了一下,然後回劍欲斬。
司馬乂對上他的眼神,嚇了一個激靈。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凶狠、嗜血等種種負麵情緒彙集於彼,盯著他的時候,仿佛在看一頭豬羊,思考著從哪處下刀。
他放棄了纏鬥,直接轉身,發足狂奔。
“呼!”重劍揮舞而下,司馬乂仿佛感受到了那直追後腦的絲絲寒意。
他很快衝到了一根廊柱後麵,抬眼望去,卻見從左右偏殿衝出來的武士正在大肆殺戮。
幕僚、隨從們驚慌失措。
有人四處亂走,尋找著可以躲避的地方。
有人大勝呼喊,但很奇怪,宿衛軍士兵都不知道去哪了。
還有人往廊柱這邊衝來,他們沒想太多,隻下意識想保護主公。
“嗖!嗖!”弓弦連響,箭矢橫飛。
武士中有步弓手,這會正好整以暇地瞄準著四處亂竄的帶刀隨從,輕鬆射殺。
短短一瞬間,已經有好幾人倒地了。
但那些手持長矛或環首刀的甲士卻更為凶殘!
“殺啊!痛快地殺!”陳有根滿臉猙獰,帶著十名刀盾少年,頃刻間已經斬殺三名隨從。
黃彪則帶著二十名長矛手,兩三人一組,輕鬆收割了幾條人命。
“咄!大都督在此,爾等安敢犯上作亂!”最後一名隨從被逼得無處可逃,絕望地大聲斥責。
“噗!”王雀兒遞出手中長槍,沒有絲毫猶豫。
隨從慘叫倒地。
“我乃潁川荀氏之……”參軍荀邃被幾名少年包圍,走不脫的他搬出家世,顫聲說道。
“噗!噗!”數杆長槍刺來,少年們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根本不受乾擾。
荀邃不可置信地委頓於地,嘴角溢出鮮血。
“夠了!把人抓起來就行。”黃彪越眾而出,吩咐道。
跟司馬乂一起入殿的隨從已經被儘數屠戮,剩下的全是幕僚,手無縛雞之力,沒必要殺。
至於司馬乂本人,他愣愣地站在廊柱後麵,手裡提著劍,劍尖微微顫抖著,昭示著主人的心情。
“嗖!”一箭飛出,射散了他的發髻。
重新撿起步弓的邵勳抽出第二支箭,遙指司馬乂,平靜地問道:“大都督還要逃嗎”
司馬乂麵色灰敗。
臉上不知道濺了誰的血,緩緩流入脖頸之中,冰涼冰涼的。
陳有根一揮手,幾名少年一擁而上,下了司馬乂的器械,將他壓倒在地。
“……逆臣司馬乂逞凶肆虐,窺視神器,意圖饕據天位……”侍中秦準的詔書還沒讀完,司馬乂便已就擒。
天子還躲在禦案下,瑟瑟發抖。
短短一瞬間,殿內仿佛就下了一場血雨,龍袍都給弄濕了。
皇後羊獻容軟倒在地上。
回來取步弓的邵勳就站在她身邊。
方才的刀光劍影、血腥殺戮,直讓她眼花繚亂,到現在腦袋還嗡嗡的,各種念頭紛至遝來,最後隻彙聚為一句話:“彆怕!”
她仿佛有了點力氣,默默起身,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後,又走到禦案旁,將天子牽出。
“……今削其爵土,收歸金墉,終身不得複用。布告中外,鹹知朕意。”秦準終於讀完了詔書。
“當啷!”上官巳將佩刀扔在地上,跪了下來。
其餘幾位乂府僚佐見大勢已去,亦跪倒於地,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