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他們也不怎麼來洛陽或汴梁當官。
也就這幾年邵勳強勢崛起,外加裴康積極聯絡,裴氏才加大了對汴梁方向的投入,通過與王氏聯姻結盟的方式,試圖挽回一點劣勢。
看得出來,他們想積極布局,無奈船大不好調頭,家族內掌握話語權的人思想保守。對這個家族,可加大力度拉攏,但邵勳覺得,或許隻有他真正擊敗匈奴,他們才會積極投靠過來。
“湯餅不錯。”吃完之後邵勳滿足地讚了一句。
裴靈雁又給他遞上一碗茶湯。
邵勳端起漱了漱口,道“這幾日就啟程回去了,可好?”
“嗯。”裴靈雁溫柔地應了聲。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這四個月,大部分時候晚上就他們兩人,入睡前相擁在一起說些話。
早上一睜眼就能看到他躺在身邊,那份安心、滿足感充盈於胸。
他是做大事的,早晚要回到汴梁,回到千軍萬馬之中,躍馬揮鞭,睥睨四方。
她知足了。
待男人漱完口後,她收拾餐具離開了,給男人留下安靜獨處的空間。
張賓在外頭等了許久,見裴靈雁端著餐具離開之後,便入內行禮。
“孟孫且坐,軍報都看了吧?”邵勳問道。
“看了。”張賓沉穩地點了點頭,目光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
“博陵崔如何處理?”
“崔氏最後還是出兵了,有小錯,無大惡,當從輕發落。”張賓說道。
“怎麼個發落法?”
“徙其族人、莊客一部南遷,打散安置。”張賓說道“空出來的土地交給博陵郡,是為公地,再讓他們交出幾個人,就差不多了。”
簡而言之,交出幾個替罪羊,罰沒人丁、土地。
“給博陵崔降門第,定為小姓,可能做到?”邵勳問道。
張賓想了想,道“可。”
從短期來看,死人、罰人丁、收田地損失較大,從長遠來看,門第降低帶來的損失則更大。因為這意味著博陵崔氏子弟做官的起點就比彆的家族低,名額也更少了。
當然,人口、田地的損失也很肉疼,這是家族根基。
與之相比,清河崔就比較乖順了。
太守羊聃出兵之日,他們提供兩千兵及大量糧草,並派族人出麵幫著穩定局勢,功勞不小。
整體表現滑不溜手,邵勳就是想動他們都找不到借口。
或許有人會問邵勳為什麼想動清河崔。
原因並不複雜,此次河北動亂,世家大族就沒下場,跳得最歡的反倒是地方豪強、流民帥以及部分中小士族,簡直匪夷所思。
但邵勳不相信河北世家大族如此無辜,背後定然有他們推波助瀾,無奈找不到切實的證據,盧誌也一再力保,指出河北不能再亂了,趕緊平定局勢,展開秋播最重要,因為今年的秋收已經大受影響,損失很大。
最後他還是同意了。
沒有把柄就胡亂殺人,不是他的風格,也與他建立秩序的初衷違背——你想要彆人遵守規矩,自己總不能帶頭破壞吧?
“蘇丘一族男丁儘戮,女眷充入掖庭為奴婢。”邵勳說道“其部族丁口,拿出一部分給出兵的諸鎮將,充作獎賞,剩下的發來滎陽,編戶齊民。具體如何分配,你擬一份條陳出來。”
“遵命。”張賓應道。
“派人前往遼西,讓他們交出劉琨。中山劉氏,參與叛亂之人儘數誅戮。餘眾該定罪的定罪,該遷徙的遷徙,總之我不想看到劉氏還在中山。此事——交由劉靈督辦。”邵勳拍了拍案幾上的公函說道。
劉琨拉攏了幾千人據守中山,當然不可能長久。
在李重指揮下,劉泌、高絳、劉曷柱、劉靈、羊聃、桃豹、支雄等部圍攻,很快將其平定。
劉琨趁夜遁逃,聽聞投奔了慕容鮮卑。
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雖然中山劉氏很多人持牛酒以迎王師,態度恭順,可惜晚了!
邵勳本來就想借機清理一下河北,讓他逮著了機會,抓住了把柄,怎麼可能放過?
中山劉氏這個豪門巨族,算是徹底完了。即便保留下了一部分族人,但也會被打散安置到各地,再不能以一個大家族的形式整體存在。
這兩件事之外,李重還遣人至天長鎮築城,並擊敗了前來襲擾的石勒軍隊,於九月中成功修築完畢。
至此,河北基本無事。
自然災害、外敵入侵、野心家煽動外加勳官製度的推行,是河北動亂的主要原因。
隨著中山劉氏破滅,這一次河北政治危機算是結束了。
改革的推行,當真是以血的代價來完成的。
河北人敢公然反抗,河南人卻沒怎麼反抗,而是默默蟄伏,讓邵勳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失望。
“一年年過得真快。收拾行裝吧,該回去了。”看了一眼窗外飄落的秋葉後,邵勳說道。
九月底,他巡視完檀山塢後,與司馬脩褘及女兒蕙晚分彆,隨後便率部東行,於十月初十抵達了金穀園。
他懶得進城見天子,直接在這座王家莊園內接見以太尉王衍為首的主要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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