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為界,以北則黑,以南則白。
爺爺遇害後,這段話不知是第幾次在她腦海中回響了。
幾道煞白的閃電將黑夜劈碎,碩大的雨滴爭先恐後落下,在狂風中傾斜後刺入如淵的大地。
魏行知拖著疲憊的腳步從殯儀館走出,手裡的老舊黑傘在大雨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又是一陣大風,老家夥終於不堪重負,幾根傘骨被掀開,向上翻折。雨水從從缺口處湧下,將她臉頰兩旁散落的幾縷頭發打濕。
魏行知是一位入殮師。一個小時前,她親自用棉布塞滿了弟弟被掏空內臟的肚子,撐起乾癟的身軀,最後為他穿好衣服。
弟弟是最後一位親人了,得讓他走的體麵些。
她木訥地朝四周看了看。許是這場雨下得突然,路上寥寥無幾的行人都沒帶傘,他們奔跑的背影在被雨水模糊的視線中快速變小,然後消失……
轟隆——
閃電將視線照亮,地上的雨水沿著路麵的弧度,彙成一條水流。
可有幾條分支似乎在扭動著改變方向,它們彼此碰撞、交融,發出‘嘩啦’聲,最後竟排列成一行字!
這行字讓她瞬間愣在原地,瞳孔也縮了一下,臉上的雨水浸入眼眶,引起一陣酸澀。
楚河為界,以北則黑,以南則白。
就如枯草中的一把野火,這幾個字僅用了一瞬就將她的腦海全部侵襲,然後飛速蔓延,直衝心頭!
魏行知趕忙揉了揉眼睛,把雨水抹去,讓視線清晰起來……
可眨眼間,地上的水流已經恢複了原狀,那幾個字像是從沒出現過!
“我就知道,這不是幻覺!”
她口中喃喃著,將傘丟到一旁,伸出手去觸碰剛才那行字出現的地方。
可水流任手掌阻斷,打破,然後飛濺,那行字卻再也沒出現。
這條路本來就偏僻,再加上坐落在路旁的殯儀館,基本沒什麼人願意從這兒經過。
遠處,一個年輕男子抱著肩膀,縮在傘下快步走著。
他似乎是不得已才走上這條路,快速邁動的雙腳激起陣陣水花,隻想快速離開這裡。
看見魏行知後,他先是疑惑。接著,嘴裡便發出‘哎呦我去’一聲,加快步伐繞開她。
等離得再遠點,確定這個瘋子不會追上來之後,他才放開腳步跑了起來。
大晚上的,還下著暴雨,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蹲在殯儀館門口玩水,不是瘋子是什麼?
若是放在從前,魏行知一定會冷冷地看他一眼,在心裡暗道一句‘聒噪’!
可此時,她無心理會。
她知道自己沒瘋,或者說,瘋不瘋也根本不重要。
爺爺和弟弟被害的線索終於又出現了!
在爺爺被殺死的時候,她的眼前似乎也出現了這句話,和這次一樣,轉瞬即逝。
起初,魏行知也以為是自己太過傷心出現了幻覺。她不相信有人能做到不留痕跡地,用超出科學範圍的手段把這句話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