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一樣。”
崔雲貴嘴上說這話,手上的活卻依舊利落,他一雙手靈活地將套在管家屍身上的外衣剝了,閆欣眼眶微縮——果然看到了他胸口上一個既大又深的窟窿。
崔雲貴給錦衣衛當仵作多年,錦衣衛定位特殊,見血死人是常態。因此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但今日見到這種死法還有些唏噓說:“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這兩天接觸過幾次,他也不是會做傷天害理之事的人啊。”
閆欣盯著胸口的窟窿,毋庸置疑,這就是致命傷了。
她又把視線落在管家麵龐上,那張懸著半段舌頭的嘴。致命傷在胸口,為何還要將他的舌頭拉出來。
崔雲貴起身招呼旁邊的人,說:“把屍體放平,燈給我。”
旁邊的人將油燈遞給他,崔雲貴撬開了管家屍體的嘴,往裡掏了片刻,又伸手將身體翻轉過來,等了好一會。
一會後,他站了起來,說:“出血不多,是死後拔舌。屍溫尚在,推測應當是黃昏之後,距離現在兩到三個時辰內身亡。”
閆欣默算了一會。
“也就是我們離開後沒多久。”
崔雲貴又將屍體擺好,和閆欣道:“勞煩姑娘出去一會。我要看看屍體有無彆的傷處。”
閆欣:“我不能在這嗎?”
崔雲貴詫異看她,好一會才找了個借口,說:“……多有不便。”
閆欣是工匠出身,明白有些手藝人不願意將自己的秘技外傳,她頗為可惜地站起來,道:“若是有發現,一定要跟我說哦。”
崔雲貴道:“姑娘放心,小的不敢隱瞞。”
閆欣往門口走,看到尤乾陵還是漂漂亮亮的站在那,沒來由覺得人還是活著好。活著至少還能這麼好看,死了會變成嚇人的屍首。
尤乾陵見她走到自己麵前,臉上全是遺憾,說:“怎麼?又什麼不滿意了。”
閆欣歪頭說:“沒有啊。”
尤乾陵往裡麵看,眼角視線掃到屍體下意識避開了,隨後看到了杵在崔雲貴身後的偃偶上,忽然想到了什麼,便說:“你的狗這回好像失靈了。”
閆欣沒反應過來,回頭順著他的視線往裡麵一眼看到了她的偃偶。
對哦,她的偃偶為什麼會沒笑。任何人進出這間屋,都在偃偶的感知範圍內,當初留下偃偶,她就是考慮到了管家可能會出事,有偃偶在能嚇退凶犯。
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事了,而且偃偶也沒有起到它原本的作用。
尤乾陵罵它也沒罵錯。
可是不應該啊。守在這裡的錦衣衛都說了,入夜他們過來送飯的時候,有人跪在偶麵前。這種情況下,偃偶就應該會笑,很大聲的那種。
但是偶沒笑。
還有管家的屍體。
他是死後被拔舌,說明至少拔舌是他人下的手,那麼凶手靠近偃偶,就不可能沒一點動靜。
唯一能解釋這種情況的便是有人知道怎麼讓偃偶不笑。
她自己的機關,即便是親爹在沒有見過他動手之前都不知道要如何操作。這一點,閆欣非常有自信。
而且即便是見過了,真正動起手來,也未必能一次做好。
但就目前來看,凶手不僅完美地控製住了偃偶不讓它笑,甚至還利用了它——第一夜那時候,也是如此。
“我有些件事想要證實一下,勞煩郡王爺替我去查一件事。”
尤乾陵帶著閆欣回到了前廳才開口問:“要查什麼?”
閆欣自行坐在他對麵,也不用他出聲招呼,一邊翻看著元碩給她的帖子,一邊說:“晚上在中堂那邊吃飯的時候,聽瞿艾提起過越家的事。我在想越家的那位和鄒大人有過情的小姐,有沒有特殊的手藝。”
尤乾陵問:“為何會牽扯到越家。”
說完之後,他自己想到了答案,道:“你懷疑鄒氏?”
閆欣不能說自己技藝的厲害之處,隻能找借口道:“嗯,我想瞿青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撇下家業就去祭天台,這和他性子不符。必定有更重要的緣由,讓他非要去不可。”
“而讓他主動和祭天台扯上關係,隻有鄒氏了。”
尤乾陵道:“越家的事確實和祭天台有牽連。但之前我就說過,隻要有祭天台有關的部分,就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了。”
閆欣想了想,反駁說:“不對。您說的祭天台的部分,應該是牽扯到案件的部分,倘若凶手犯案和祭天台無關,那便不算。”
尤乾陵琢磨了一會。
“說具體點,你想要知道的是什麼。”
閆欣翻著帖子,在鄒氏身份那裡停住了。
她盯著上麵寫的字。
“越家小姐當年讓越家崛起的手藝到底是什麼,我想具體看一下成品。另外,祭天台可有收錄過越家類似鶯雀那樣的東西。最近是不是失竊過。”
尤乾陵聽到鶯雀。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支珠花。”
“不是珠花,木製的鶯雀應該會更大一些。”閆欣思索片刻,比了個手勢,做出了鳥的形狀,扇動雙翼,飛向半空的模樣,“會飛的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