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過那句話嗎,怪力亂神!”
“什麼忌諱不忌諱的,我看你就是心虛!”
“做了虧心事兒,害怕被找上門!”
薑王氏斥聲怒罵,把被褥重新鋪在外間的炕上,躺下後,不願意搭理人半點兒。
這老登西,最近是越來越魔障了,跟中了邪似的。
整日不是做夢飛黃騰達,就是疑神疑鬼,覺得有人要害他,奪走他的族長之位,渾像是自個兒有多大地位,多麼重要似的。
尤其是打那次,在安寧丫頭家裡頭吃過飯,人家沒讓他來主持分肉以後,整天就念叨著,說人家安寧丫頭“不安分、心思野”,還動不動就教訓家裡頭幾個孫女,要柔順、要規矩,彆有事兒沒事兒,就想著跟男人爭長短。
簡直有病!
前段時間,竟然還覺得她老了、醜了,不如從前好看了,懷疑從前為何沒有食難下咽了。
真想飲他兩桶水,讓他多撒幾泡尿出來,好好照照自己那張裹皴老樹皮的那張臉。
“我做什麼虧心事兒了我?”
薑族長下意識的心虛起來,不由得大聲吵嚷:“我有什麼好心虛的?我行的端,坐的正,問心無愧,有什麼好虧心的?要虧心也該是那些彆有用心之人……”
薑王氏懶得理他,翻過身去,背對著裡屋的方向。
“都是些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東西!”
“好賴不知,早晚要吃大虧的!”
“忘恩負義,白眼狼一個。”
薑族長好一陣罵罵咧咧,來來回回都是一些車軲轆話。
雖沒有指名道姓,可薑王氏聽得多了,也知道,他這是在罵薑安寧。
薑王氏不搭理他,本想著等會兒他說夠了,嘴皮子乾燥了,自然也就不會再說了。
沒想到,這人今晚上倒是越來越來勁了。
說著說著,連帶著數落了一通薑王氏:“……就是叫你給慣的,那麼大的丫頭了,一點兒事兒也不懂,也沒有個眼力見兒,乾啥啥不行,整天就知道跟個悶葫蘆似的,再這麼下去,我看啊,讓官爺們拉走了去配婚,也是遲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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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大腚!”
薑王氏裝聾作啞不下去了,怒而起身,狠狠地砸了一下枕頭,登地從炕上坐了起來,蹭地挪到炕邊兒,趿拉著鞋子,怒氣衝衝的撩了布簾子進來:“你說這話啥意思,啊?”
“啥叫我慣的?我慣誰了?你有什麼話,你就明白兒的直說,彆一天到晚跟魔怔了似的,成天成宿的在這兒指桑罵槐的,你要是能過就過,不能過就給我滾犢子,少給這兒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整著沒用的。”
薑王氏叉著腰:“我看我就是慣著你了,給你點兒臉了,整天五迷三道的,沒個正形,有你這樣為老不尊的長輩的在家裡頭,也難怪孩子們親事困難!”
“不尋思尋思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個兒的問題,從自個兒身上找找毛病,整天就會怨這個怪那個的,咋的,誰該你的?還是誰欠你的?”
“瞅瞅可給你能耐,整天叨咕叨、叨咕叨的,指桑罵槐的蛐蛐人家安寧丫頭,不就因為人家買來的肉,給大家夥兒分的時候,沒讓你主持,沒讓你占著便宜,顯著威風嗎?”
“你也不擱心尋思尋思,人家憑啥花錢讓你逞威風啊?你是安寧丫頭啥人啊?人家該你的還是欠你的!”
“整天說這個沒良心,那個沒良心的,我看就你最沒有良心!”
“人家安寧丫頭對你的好,你是一點兒也看不見,當初那張婆子過來想要找我幫著說項,我是不願意的,偏生你覺得趙海這人行,踏實、穩重,又是跟安寧丫頭家鄰裡鄰居的,互相知道根底兒,勸我答應下來幫人牽線搭橋做這個媒。”
“實際上你知道個啥啊?”
“你就知道個錢,你也就認個錢!”
“為了張婆子許諾給你的那點兒好處,明明對趙海沒多少了解,也能閉上眼睛硬去誇,結果呢?”
“差點坑了人家安寧丫頭一輩子!”
“就這樣,人家安寧丫頭也沒說你什麼吧?更沒有怪過你吧?”
“當初大郎要去學堂,沒考上,還是人家安寧丫頭幫著聯係的私塾先生吧?”
“也是安寧丫頭給墊付的束脩吧?”
“後來,那不也是安寧丫頭打聽到的消息,說是有個旁聽的機會,要是能在考試的時候,取得好成績,就能正式到縣學裡讀書。”
“如今咋樣?大郎能有現在這樣的出息,當了賬房掌櫃,跟著柳員外跑商,那安寧丫頭是占了大功勞的,人家說過一丁點兒辛苦,想要占你什麼便宜,要你報答了嗎?”
“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倒也好有臉,在這兒指桑罵槐,整天嘀咕人家的不是,編排長短,說人家是白眼狼,我看你就是最大的白眼狼!”
薑王氏指著人的臉,嗬斥道:“薑大腚,我告訴你,這日子你能過就過,不能過就趁早給我滾出去,這個家有你沒你,姆們都是一樣的過!”
“沒有你整天跟這神神叨叨像有病似的,我還清淨了呢。”
薑族長囁嚅著嘴,老臉漲紅,好一會兒說不出來話。
他有心想要反駁薑王氏幾句,又實在無從辯駁,吭哧癟肚半天,也就憋出來一句:“什麼薑大腚,那都是老一輩人取笑我喊的,往後不興喊了,我又不是沒有正經名字,回頭叫孩子們聽見了,像個什麼樣子,我還要不要麵子了。”
薑王氏才不慣著他這毛病,當即上前,擰了人耳朵:“麵子麵子麵子,整天就知道麵子麵子麵子,也不知道你算哪根蔥,有個屁的麵子!”
“好好好,我沒有,我沒什麼麵子,誒呀,你快鬆開,鬆開,疼疼疼……”
薑族長被擰了兩圈耳朵,立馬就慫了,苦聲求饒道:“都老夫老妻的了,你乾啥呀!”
“誒呦喂,我不說了,我以後不說了,還不成嗎?”
“你可快鬆開吧,自個兒多大的虎勁兒還不知道啊!疼啊疼……”
薑王氏冷哼一聲,鬆開了人。
“我不就嘀咕幾句,你至於……”
薑族長有心想要抱怨幾句不滿,被薑王氏一瞪,頓時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
到底是跟人過了幾十年,娃娃都生了一堆,這虎娘們真的鬨騰起來,還真有可能會把他給掃地出門,打出家去。
回頭再讓村裡人嘀嘀咕咕的蛐蛐起來,那他可真就是麵子裡子都沒了。
“我不跟你個婦人計較!”
薑族長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薑王氏冷著眉眼:“你擱哪嘀咕啥呢,敢不敢大點聲兒,重說一遍?”
薑族長擱心尋思:我又不傻,我才不重說呢。
他轉移話題道:“誒呀,你看看你,我跟你說正事兒呢,你淨扯些有的沒的,好像我咋的你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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