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安寧微垂著眉眼,故露難色:“我自然也是想離開這裡的。”
“村裡人越來越得寸進尺,荒誕無理的要求,實在已經是讓我像是扛了一座大山似的,累的喘不過氣來。”
“如果繼續留在這裡,我實在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會再提出什麼更加無理的要求。”
“更甚至,會不會惡從膽邊生,用些什麼有違律法的手段,迫使我不得不答應他們荒誕無理的要求。”
薑安寧刻意的吸了吸鼻子:“這樣的事情,一旦打開了一個口子,後麵勢必會像是洪水般,滔滔不絕。”
“到時候,我隻怕會被他們給壓榨而死,再難得以喘息”
“可是……”
薑安寧微微哽咽了下,好像真的有無限委屈在心中蔓延開了似的。
“可是這裡,已經是我還能擁有的,有關於阿娘與爹爹,最後的些許記憶了。”
“我、我實在是舍不得。”
她似真似假地剖白了兩句,便低下頭,沉默不語。
薑秀娥看著她,心不由得又軟了幾分。
她無奈的歎了一聲:“耽擱了這麼好久,菜都要涼了,洗洗手,回屋吃飯吧。”
沒有再說剛剛的話題。
抬頭看見停留在原地,想著跟安寧打聲招呼的方嬸子三人,薑秀娥難得露出了個和氣慈愛的笑來:“是剛剛擺攤兒回來吧?等下是不是還要再出去擺攤兒?都這會兒了,估計你們也來不及回去做飯,拾掇了,不如就來我這兒將就著先墊吧一口,人多吃飯也熱鬨。”
說著,還偏頭看了眼薑安寧,抬手在她後腦勺虛撫了幾下:“也省的這丫頭,第一次到我這兒來,陌生拘謹著,倒放不開手腳。”
“啊、那,這個、那個……他三姑太奶您都這樣盛情相邀了,我們這做小輩兒的,要是再推三阻四的,豈不就是太沒有眼力見兒了。”
隋然跟薑貴誠比方嬸子還要矮上一個輩分呢。
麵對村裡最年長、輩分最高的長輩,兩個人都有些拘謹的,不知手腳該放在何處。
紛紛將求救的目光看向方嬸子。
這會兒聽見方嬸子都鬆口同意了,兩人也忙不迭的笑著表態,說著“叨擾了、這空手來的,也怪不好意思的”之類的話。
薑秀娥聞言便板著臉佯怒道:“你們都喊我一聲老祖兒了,來我這裡,還要拿什麼東西?存了心的要給我添堵呢這是!”
“你們得了空閒,能多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就已經比什麼禮物都貴重了。”
“我啊,這一輩子無兒無女,從來沒有享受過兒孫圍繞膝下,是怎樣的天倫之樂。”
“隻盼望著這家裡頭,能時不時的多那麼點兒人氣兒,便已經足夠了。”
“尤其是彆學這丫頭,說是什麼簡單買些東西,要在我這兒用午飯,我還真就信了她的,結果就出去那麼會兒功夫,大包小包的,拎了不知道多少東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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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如今的季節,哪是能夠放得住那麼多東西的?”
“頂頂是個不知道算計的實心眼子!”
說著,她戳了一下薑安寧的腦袋,看著好像很用力,實際上,不過是輕輕沾了一點兒。
倒是薑安寧十分樂意配合,“誒呦”了一聲,將腦袋歪到了一旁,十分誇張的:“好痛啊!”
少不得又惹來薑秀娥一個瞪眼,跟方嬸子她們笑著吐槽起來。
“你們瞧瞧她這個樣子,鬼精靈似的!”
“我不過是輕輕碰了她一下,她倒是像粘包賴似的。”
“虧我從前還當她是個老實內向的,今兒才知道,這丫頭是比誰鬼主意都多。”
“瞧瞧,這可不就是開始裝上了?倒好像我剛剛真的有多用了力氣似的。”
方嬸子聽話聽音兒,知道薑秀娥這番話,並不是真的在怪罪薑安寧,而是在變著法的炫耀呢!
索性她向來是個會做人。
你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
你捧著我,我也不會那麼沒有眼色的下你麵子。
遂很快就笑著湊上前去,順著人的話,跟著吐槽起薑安寧來:“可不就是呢?這丫頭哪兒哪兒都好,唯獨就是心眼兒太實誠了,做什麼都不知道算計這些。”
“不過,這也是安寧丫頭對您老的一番心意嘛。”
“安寧丫頭是個孝順的,隻有那起子黑了心肝的,才會昧著良心顛倒黑白,胡亂潑臟水,汙言穢語的謗毀安寧丫頭的名聲,說什麼她不孝順、不尊老愛幼。”
“實際上,哪裡是咱們安寧丫頭不孝順,不尊老愛幼呢?”
“分明是那些人自己德不配位,為人尊長者不慈,又哪裡值得尊敬呢?”
方嬸子明裡暗裡的,罵了薑族長那些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黑心肝一通。
又高高的捧著薑秀娥,順道誇讚了薑安寧一通:“否則,隻是看安寧丫頭對您的心思,便知道了。”
“咱們安寧啊,是最為孝順不過的了。”
“這還不就是因為,您對晚輩慈愛寬和,愛護有加嗎?”
薑秀娥“嗬嗬”笑了兩聲,心情十分不錯,很是愛聽方嬸子說的這番話。
“根山倒是娶了個好媳婦兒,他有福氣。”
方嬸子沒防備的被誇了句“是好媳婦兒”差點兒就要掛不住臉。
她實在是不願意聽這樣子的話。
卻也知道,薑秀娥並沒有什麼壞心。
隻是表情微微不自然了片刻,就迅速調整好了心態,樂嗬嗬的收下了這份誇讚,仿佛還十分驕傲似的,順杆子往上爬了一下:“那是!薑根山能娶到我,那可真是撿了大便宜。”
她這話說的十分自然,就好像他們兩個之間,尚未發生隔閡一樣。
薑秀娥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懷疑什麼。
她平常很少跟村裡人走動,對方嬸子她們這些人,大多隻是個麵熟兒。
尤其是八年前,發生那樣的事情以後,她就更加像是個透明人一樣,很少會再出門去。
隻一個人,窩在自己的這方小院兒裡,過些安靜日子。
如果不是那天起夜時,偶然聽見有人喊說,趙元山跟張氏不做人,跑到薑安寧家,想要逼死人,她大概也不會摻和到村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來。
“嗐,都站在這兒做什麼,快點快點,都上屋裡去,洗洗手,吃飯了,菜都要涼了。”
薑秀娥招呼著幾人往屋裡頭走。
方嬸子跟隋然她們“誒”了一聲,十分老實的跟在人身後。
隻是待稍稍落後人十幾步時,隋然不免小聲跟方嬸子嘀咕:“我姑祖太奶,今兒這是咋了?”
咋跟變了性子似的。
“誰知道呢?從前瞧著冷冰冰,滅絕師太似的板著個臉,看誰都能給誰嚇一哆嗦。”
方嬸子也奇怪著呢。
她小心地偷看了薑秀娥的背影一眼,貼在隋然身側,小小聲地跟人咬耳朵:“今兒倒好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似的。”
“不僅說話和氣了,還笑了。”
“瞅著還怪慈祥的呢!”
隋然點了點頭,頗為認同。
她忍不住猜測道:“您說,會不會是因為安寧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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