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想起一樁事兒來,顧不得滿嘴的血,急急忙忙的說道:“薑家村的族長,其實是土匪出身!”
“當年官府征徭役,他們家被帶走的,就是他跟他的兩個哥哥。”
“聽說是他的兩個哥哥都死在了堤壩上,是修壩時,被大水給卷走了,連屍身都沒撈上來。”
“後來,其他也被帶走服徭役的人,還活著,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唯獨薑族長不見了蹤影。”
“大家都猜測,他是也死在了徭役裡。”
周然滿心惶惶地偷看著薑安寧的臉色與一舉一動,生怕自己說的令人不滿意,會立馬丟了小命兒。
好在,他雖然看不見人的表情,卻能夠大致的感受出來,這男人並沒有生氣。
可見對他說的這件事情,還是比較感興趣的。
這頓時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就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似的,周然微微鬆了口氣,繼續說道:“後來忽然間有一天,薑族長就回來了,還一躍成了薑家村的族長。”
“村裡人都以為他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可隻有我知道,根本就不是他走了什麼狗屎運。”
“是他當了叛徒,狗腿子,薑家村族長的位置,是他哈巴狗似的跪舔人得來的。”
薑安寧神情頓時有些微妙。
周然見她還是沒什麼表情,心中惴惴,漸漸地打起鼓來,不知人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卻也不敢貿貿然地停下來,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如果就隻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值得好說的。”
“左不過是些鄉野村夫的閒事,我也不敢說出來,浪費您寶貴的時間與耳朵。”
“實在是,薑族長回來的時間,未免是太過於巧合了。”
周然賊眉鼠眼的偷看著薑安寧,期待對方能夠發問一句,這樣他也好有勁頭兒繼續說下去。
就這般乾巴巴的自個兒在這兒乾說,實在是叫人心裡頭打鼓。
生怕哪一句話說的不對,就又要被按在那水裡頭,與閻王爺打照麵兒。
偏偏,薑安寧是個十分耐得住性子的。
明明對薑族長莫名消失又莫名回來,成了薑家村族長這事兒,格外的感興趣。
但她就是不吭聲。
由著周然心裡頭犯嘀咕,懸著一顆心不敢放下。
生怕有什麼細節之處交代的不夠清楚仔細。
“這薑族長,他是八年前回來的。”
周然刻意在“八年前”這三個字上,加重了音調。
想要以此來試探薑安寧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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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安寧察覺了人的意圖,冷笑了聲:“看來你很不老實嘛。”
周然聞言,肉眼可見的慌張。
就在他要出聲討饒時,薑安寧猝不及防的上前,薅著他的頭發,用力將他的腦袋,往腳踝處扥。
驟然間被按在水裡,立馬嗆了好大一口水。
全身的筋骨更是被大力拉扯開,疼的人痛不欲生。
唔唔唔!!
咕嚕~咕嚕~
周然再一次感覺到了死亡降臨的感覺。
他被反反複複的拉出水麵,又重新按了回去,毫無防備的拉扯,瞬間就讓他嗆進去不少的水,嗆得難受。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要是你還學不會怎麼好好說話,那……”
薑安寧冷笑了一下:“你說這荒山野嶺的,是會先把你給凍死在這兒,還是什麼不知名的野獸,先把你給生吃了呢?”
“我聽說那些凶猛的野獸,捕捉獵物的時候,並不喜歡把獵物完全咬死。”
“它們會給獵物稍稍的留一口氣,讓他們既沒有反抗的力氣,又不會死了,影響新鮮口感。”
“所以獵物被吃掉的時候,是可以感受得到,自己的四肢、頭顱、胸腔等等,被活生生撕咬下來,然後再在痛苦中,緩慢的死去。”
幾句話,就再次把周然嚇得尿褲子了。
唔唔唔……
他拚命的搖頭,表示不要。
我說,我好好說,我老老實實的,再也不動歪心思了。
他嗯嗯哼哼的,迫切想要表達“已老實,求放過”。
薑安寧冷哼了聲,覺得折騰夠了,才施舍地鬆開手,暫且給了人自由。
周然如蒙大赦,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看薑安寧的目光,更加恐懼,生怕又會有哪裡做的不對,不小心惹惱了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
“接著說吧。”
薑安寧滿是無所謂,隻像是挺熱鬨似的語氣。
周然心裡更加打鼓,不知道這“男人”究竟是想聽什麼事兒,隻能是硬著頭皮繼續想到什麼說什麼。
“八、八年前,薑家村的外來戶,在外出回來的路上,被土匪給截殺了。”
“屍體,幾乎是跟薑族長前後腳回來的。”
“當、當時,大家夥都被這起土匪殺人案,給嚇破了膽,人人都避諱著,生怕一不小心,也會被土匪給找上,丟了性命,倒是也沒有多少人,注意薑族長回來了這事兒。”
“雖然,薑族長家裡的人,全都統一了口徑,說人是在那件事發生三天前回來的。”
“可我記得最清楚了。”
“薑族長,他就是跟那對外來戶夫婦的屍體,前後腳回來的。”
“最開始我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撒這個謊。”
“後來想想,也隻以為他們是嫌忌諱,擔心會有人因此找麻煩找上他們,所以才會對外統一口徑。”
“直到京城的那位貴人找上我,要我把薑安寧…哦,也就是那對外來戶夫婦的遺孤,把她會賺錢的消息透露給趙海一家子,我才窺探到,些許關於薑族長的秘密。”
“當年,薑族長的兩個哥哥,死在了服徭役,嚇得他跑去山上做了土匪。”
“可他雖然進去了土匪窩,卻根本就不受那些土匪們的待見,隻被安排到了夥房去做事兒。”
“後來,京城裡派了人過來剿匪,這個沒骨氣的老登,立馬過去給人投誠引路,讓那些土匪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全遭了血洗。”
周然想到那場景,後怕的咽了咽口水:“那些人剿殺了那些土匪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是在土匪窩住了下來。”
“薑族長就哈巴狗似的跟著人,直到,那對外來戶夫婦路過土匪窩附近,遭到那些來剿匪之人的截殺……”
“你說什麼?!”
薑安寧一瞬間睚眥欲裂,上前揪住了周然的頭發,迫使他不得不仰頭看著自己。
“你說阿娘…你說那對外來戶夫婦,是被誰給殺的?”
她幾乎是快要咬碎了牙,方才把洶湧的恨意給壓下去,儘可能聲音平靜的開口。
“被、被那些,剿、剿匪的人啊!”
周然嚇得差點又要尿褲子,完全不知道,究竟又是哪句話說錯了,惹得人不快。
“你怎麼知道,是那些剿匪的人,殺了阿娘……那對外來戶夫婦!”
薑安寧薅著周然頭發的手,不受控製的用力了幾分,像是要直接把人的頭皮給撕下來一樣。
周然疼的頭腦發昏,倒是也沒有注意人剛剛那聲脫口而出的“阿娘”兩字。
“有、有一次,我跟人在一起喝酒,他、他喝醉了,就、就不小心的,說了出來,我、我本來是想拿這個當把柄,勒索人一些錢財來著。”
其實是他想要拿捏人的把柄,將人騙去了花樓裡頭,灌醉了,騙問出來的。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酒醒之後,還有那天晚上的記憶,對他很是防備,甚至明裡暗裡的排擠、針對。
他顧慮人到底是當過賊寇土匪,指不定沾過血,殺人不眨眼。
便也就沒敢輕舉妄動,把這事兒,爛在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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