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沉著聲音:“周然不是由他來負責對接的嗎?”
嬌娘搖頭:“我去招妹的住所看過,人不在,而且看起來,似乎有些日子不曾回去過了,屋裡的陳設,已經落了很厚的一層灰。”
“你覺得,這事兒最大的可能是……”
王尚看著人。
嬌娘搖頭:“我不知道。”
“從情感上來說,我更希望招妹沒事兒。”
可這很可能意味著,招妹背叛了他們。
“周然是怎麼死的?”
王尚何嘗不是跟嬌娘一樣的想法,他沉下臉:“是隻發現了頭顱?被斬首的?”
嬌娘搖頭,想到她過去時看到的場景,臉色都白了幾分。
王尚察覺到不對勁兒,擰眉看向她:“你怎麼了?”
都是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他不覺得嬌娘會因為看見個人腦袋,就嚇成這個模樣。
也根本就不會往這方麵想。
嬌娘乾嘔了兩聲,想起當時看到的場麵,胃裡翻湧的厲害。
“一個人腦袋而已,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他剛想開口嘲諷幾句“你該不會許久不殺人,都忘記自己是做什麼的了吧”,就聽見嬌娘聲音微顫道:“是活生生砸斷成兩截的。”
“什麼?”
王尚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嬌娘,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他剛剛,是聽見了什麼?
活生生砸斷的……腦袋?跟什麼砸斷了?脖頸?
見嬌娘還是臉色很難看,王尚難得體貼了一把,倒了杯茶水給人。
“謝謝。”
嬌娘一飲而儘,略壓了壓惡心,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她輕吐出一口氣來:“我去現場看過了,從頭顱與脖頸的斷處來分析,的確最有可能的就是,直接被砸斷了。”
“距離周然頭顱所在的位置,大約三米左右的地方,發生了山石滑坡。”
“應該那次暴雨造成的。”
嬌娘心有餘悸:“初步判斷,是高處的石頭被大雨衝刷下來,巨大的衝擊,砸在了人的脖頸處,造成了頭顱與脖頸的分離。”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
“我請了烏蘭過去,以她仵作的經驗判斷,周然的死因,與我的分析幾乎一致。”
“是被驟然間從高處衝擊滾落下來的巨石,給瞬間砸斷了脖頸。”
嬌娘聲音微沉:“隻是,我們都很奇怪,周然為何會在那裡出現,又為何會明知沒有任何逃跑掙紮的痕跡,就好像……整個人是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砸斷了腦袋似的。”
“可是,我們並沒有在人的屍體上,檢查出藥物的殘留,或者是綁縛的痕跡。”
“確切的說,是沒有見到綁人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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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尚皺眉:“這麼說,他身上有被綁縛過的痕跡。”
“也不確定……”嬌娘蹙眉:“除了頭顱是比較完整的,能夠辨認的出來,是周然本人,屍身,大部分是潰爛掉了。”
“不過,烏蘭說,周然的屍身,再被蛆蟲腐蝕之前,應該是比較完整的,看起來並不像是被亂石砸爛了。”
“很有可能,在他死前,身體是得到了一定防護的。”
“死因是因為頭顱裸露在外,缺乏保護,加上巨石的衝擊,才會直接砸斷了。”
王尚皺眉沉思。
“正常來說,就算人遭遇了巨石的衝擊,應該也不會頭顱與身體分離,大多數都是巨大的顱損傷,內臟傷等。”
“除非……”
嬌娘看著王尚,二人異口同聲:“他是被固定在那兒的!”
“眼睜睜看著巨石從高處滾落下來,將他的腦袋,活生生從脖頸上,給砸斷飛了出去。”
王尚“嗯”了一聲。
嬌娘沉聲:“烏蘭說,人有可能是被活埋的,不過具體的情況的,她還要再做更詳細的檢查與勘驗。”
“如果是被活埋,那周然很可能在巨石滾落之前,就已經死了。”
“凶手隻是為了偽造他死於山石滾落的假象……”
嬌娘聲音安靜了片刻,抬頭看向王尚。
王尚回望著她,兩人顯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兒。
“當年,我們意圖偽造桑靜婉與其夫,死於山石滾落。”
“隻是她可能是有所察覺,避開了那條路。”
所以他們才不得已偽造成土匪求財,攔路截殺。
“儘快找到招妹。”
王尚冷聲吩咐,心裡卻不太安定。
嬌娘“嗯”了一聲:“已經安排人去尋了。”
此事,若是他們當中出了叛徒,那可能還好些。
將叛徒除了便是!
可萬一不是。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周然是活著的時候,被……”
嬌娘聲音輕顫,沒能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如果周然不是死後,被人偽造了死亡現場,而是活著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自己被……
嬌娘光是想想,就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殺人不過頭點地。
就算是她殺了那麼多的人,可也基本都是一刀斃命,從來沒有用過這樣殘忍的方式。
王尚自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同為殺手,同樣是不知雙手沾了多少條人命,他也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
若無深仇大恨,何必如此殘忍。
“你說,會不會是……”嬌娘聲音輕顫,微頓片刻,看向王尚:“薑安寧?”
“不可能!”
王尚想都沒想就厲聲否認了。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黃毛丫頭,怎麼可能製服周然,讓人心甘情願的被活埋在亂石滑坡之處,眼睜睜等死?”
嬌娘微抿了下嘴巴,不置可否。
王尚深吸一口氣:“如今猜測再多也是枉然,先等烏蘭那邊出結果吧。”
“儘快找到招妹。”
“還有趙海!”
嬌娘不免道:“周然都已經死了,趙海會不會也?”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總不至於一個大活人,能人間蒸發吧。”
王尚目光冷厲:“凡事隻要做過,必然會留有痕跡。”
嬌娘輕“嗯”了一聲,沒有再爭辯什麼。
二人心裡,也差不多都不再抱有樂觀。
江安縣就這麼大,月餘時間,就算趙海沒死,恐怕也已經逃離江安縣,不知所蹤了。
天高海闊,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人,簡直無異於海底撈針。
“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招妹。”
王尚冷靜之後,緩緩開口:“薑安寧如今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況且,不久後,她便要進京,趙海就算想要找人報仇,也越不過咱們的視線。”
但招妹的消失卻不同。
如果隻是他們之間出現了叛徒,想為桑靜婉報仇,倒也不足為懼。
可萬一不是他們之中的人……
“我隻怕,當年的許多事情,已經為第四人知曉。”
這麼多年,宮中、江安侯府與他們之間,相互較量,相互試探,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如今卻有人在模仿他們當年,企圖對桑靜婉做,卻並沒有做成的事情。
這何嘗不是一種報複與警告?
正在專注繡誌怪圖的薑安寧,莫名覺得後背有些沉重。
好像無形中背上了一口大黑鍋。
她抻了抻腰,略活動了下肩膀,絲毫不知周然的屍身與頭顱,竟然被王尚他們給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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