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名接一名的武師級弟子下山去攔截那人,然後死訊一個接一個被報回來。
這讓在場的鐵鋒門弟子心情越來越沉重。如果武大派來一名高境界的強者一路打上來,這些弟子們還不會覺得有什麼,畢竟武大本來就是整個豐省境內最高的那座山。
但武大隻是派來一名武師級的學員,竟然就打得鐵鋒門毫無辦法?!
一對一打不過也就算了,車輪戰居然都還不是對手?
“報——”
報信的弟子又一次跑回山頂,用惶恐的聲音喊道:
“王長老,寧師兄和那人一路纏鬥,對方一邊和寧師兄交手,一邊繼續向上登山,最終寧師兄為了阻攔那人,不得不和對方硬拚了十幾招,結果被抓住破綻,斬於刀下!”
嘩——
在場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剛才下山去的那位寧師兄曾經多次拿過內門弟子的月考第一,是內門弟子中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在鐵鋒門,突破到炁變初期就可以晉升為內門弟子,再往前一步,成為練勁武師後,可以晉升為宗門的執事。
這次李飛闖山門,按照許競和鐵鋒門的約定,鐵鋒門隻能派出武師級的弟子出戰,所以那位寧師兄已經是鐵鋒門能夠拿出手的‘王牌’之一了。
“那人可曾受傷?”
負責安排此事的鐵鋒門王長老臉色陰沉地問道。
突破到道基期才能成為宗門長老,所以他是鐵鋒門真正的高層。
“寧師兄斬中了那人幾刀,但那人看起來傷勢並不重。”
報信的人回答道。
王長老咬了咬牙:“霸體再厲害也不會讓他真的變成鐵人,他應該是強行壓下了傷勢。”
說完,王長老轉頭看向一名弟子:
“遲鬥,你去!在打鬥中想辦法用先天一炁引動對方體內的內傷。”
被叫到名字的弟子臉色一僵,然後很快露出決然之色,向王長老行禮:
“是,弟子領命!”
他們這些內門弟子早就和鐵鋒門牢牢捆綁在一起,宗門栽培他們多年,到了需要的時候,他們也必須為宗門獻上一切!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養條狗,養了這麼多年,該讓它咬人的時候,它也得撲上去不是?
如果在這個時候退縮,不僅自己性命難保,還可能會連累家人!
“諸位師兄弟,遲某先走一步!”
名為遲鬥的鐵鋒門弟子最後向在場眾人抱拳道,然後轉身毅然決然地下山。
一時間,現場氣氛悲壯。
山道上,李飛還在繼續登山。
雖然殺人已經很有經驗,不會輕易被鮮血濺到身上,但他這一路上來已經殺了十一名鐵鋒門弟子,所以身上沾染了不少鮮血,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李飛原本以為自己會心生愧疚,不忍等情緒,但這一路殺上來,他的心境反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中。
隨著殺的人越來越多,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從軀體裡被抽離了出來,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這個名為‘李飛’的人正在做的一切。
他‘看’著自己殺人,‘看’著那些被自己殺死的人臨死前的神情和倒地後的屍體
然後他很自然地聯想到了自己曾經殺過的那些人:餘虎、章師爺、那一名名貪官汙吏。
過去那些人和眼前這些死在自己刀下的鐵鋒門弟子有什麼區彆嗎?
當然是有區彆的!
那些人在李飛的心中都是該死之人,哪怕他們再複活一百遍,李飛也可以內心毫無波瀾地再殺死對方一百遍!
他問心無愧。
但鐵鋒門這些人和李飛無冤無仇,他不清楚這些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曾經做過哪些事。
殺死這些人,李飛沒辦法問心無愧。
那能怎麼辦呢?自己可以不殺嗎?
這個問題在登山之前,李飛就已經仔細思考過了。
麵對一名喜怒無常,真的有可能出手殺死自己的武道大師,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而這些下山來阻攔他的鐵鋒門弟子同樣沒有選擇的餘地。
李飛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李飛!
雙方都是過了河的卒,隻能進,不能退。
在興城,李飛可以直接砸掉棋盤,讓那些執棋的人付出代價。
但在大同府,至少現在,他還沒有能力去砸掉彆人的棋盤。
“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就沒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活。在天下無敵之前,如果將來再遇到類似的情況,自己要怎麼應對呢?”
李飛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這是他第一次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自己的內心。
此時那名叫遲鬥的弟子已經從山上殺來,拔刀衝向李飛。
李飛揮刀迎了上去。
“以前殺那些貪官汙吏是為了心中道義,為了讓百姓可以活得更好,但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讓自己能活得更痛快”
鏘——
李飛和遲鬥對拚一刀,鋒銳至極的刀芒將對方逼退。
“如今殺這些鐵鋒門的弟子,是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
歘!
李飛用‘霸體’硬接了遲鬥一刀,他趁機也砍中對方一刀。
“說到底,終究都是為了自己,我從來不是什麼聖人.”
受傷的遲鬥打算拚命,不管不顧地揮刀斬向李飛的脖子,被李飛提前預判,主動用左肩擋上去,然後運用霸體,以‘剛柔並濟’的手段用肌肉夾住對方的刀。
“我隻是一個.在這亂世中努力想掌握自己命運的人!”
李飛趁機一刀斬過遲鬥的脖子,斬落對方的人頭。
鮮血再次噴湧而出,將李飛眼前的世界染成血紅色。
他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無頭屍體緩緩倒下,之前那種被抽離了靈魂的感覺忽然消失。
好似他‘靈魂歸位’了一般。
他心神一震,腦海中浮現出溫可在課堂上說過的話:
“殺伐之心的關鍵在於恪守本心,永遠都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為何而殺人。”
李飛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眼神從波瀾不驚的一潭死水,真正變得平和起來。
對於溫可提出的那個問題,他如今有了答案:
征戰沙場的將軍殺人是為國。
悲天憫人的大俠殺人是為民。
李飛殺人——隻為己。
這一刻,他體內的庚金真炁突然發生了一種奇妙的變化,原本已經純粹無比,沒有任何雜質的真炁好似洗儘鉛華一般,正在變得更加純粹,也更加凝練。
這一刻,李飛突破心關,領悟了屬於自己的殺伐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