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博涵是他從總部調來的人，原情報科的副組長，調任武漢做組長，算是升職。
譚祥林一開始不想放人，童昌明說了不少好話，總算要來個專業人才，主要是黃博涵不是譚祥林的人，後台不硬，這樣的人容易培養成心腹，否則童昌明不會選他。
昨天發現軍事情報處有大行動，童昌明立刻讓他去調查情況。
從軍事情報處肯定問不出任何結果，不過昨天行動有警察參與，通過警察局能夠打聽到具體情況。
“隻有一二十個？一二十個很少嗎？”
童昌明瞪了一眼他，如果這一二十人全是日諜，相當於軍事情報處武漢站拿下了潑天大功。
他這邊更是低上一頭。
他來到武漢時間不短，至今一個紅黨都沒抓到。
“不少，站長，我說錯話了。”
黃博涵低下頭，他來武漢的時間不長，平時都是小心翼翼。
雖說升職，而且在分站級彆很高，但童昌明不是他後台，做事必須小心。
“繼續關注他們，看看是否都是日諜。”
童昌明沒有繼續責怪他，黃博涵這麼快打聽出結果，已是不易，至少比冉照林強。
雖說還沒確定被抓人身份，但根據對許青雲的了解，童昌明猜測，這次所抓的人，極有可能真是日諜。
許青雲有能力，天津和南京早已做過證明。
他若出手，又是雷霆手段，不會抓錯。
本來他日子就不好過，許青雲做出這麼好成績，接下來他日子更難。
“是。”
黃博涵領命離開，與此同時，日租界，吉永正坐立不安。
軍事情報處動作他同樣知道了，昨天他便讓情報組長北澤去查具體情況，北澤現在還沒回來。
但根據他自己打聽出來的幾處情況，他心裡已經有了不好預感。
真是他的人被抓？
現在他隻能等待，然後進行核實，看看這次有多少他的人被軍事情報處找到。
武漢有五個潛伏小組，其中三個是他帶來的新人。
他現在關注的是自己帶來的這些人，原有的兩個小組若是有損失，他至少還有理由，讓北澤去背鍋，這兩個小組都是北澤負責。
可他帶來的人要是出事，責任肯定在他身上。
損失小一點他還能接受，若是損失一整個小組，他會被總課長罵。
損失兩個小組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麼向總課長交代。
損失三個他沒敢去想，三個相當於全軍覆沒，總課長絕對饒不了他。
這三個小組，可是他好不容易從總課長申請而來，總課長一開始隻準備給他兩個，是他死纏爛磨，並且保證在武漢做出成績後，才多給了他一個。
“課長。”
直到中午，北澤才返回日租界，黃博涵去打聽要比他容易多，畢竟黃博涵有黨務調查處特務身份，警察不敢隱瞞。
他則要暗中調查，耗費時間長一些。
“具體什麼情況？”吉永立刻問道。
“昨天軍事情報處確實出動不少人，也抓了不少，根據我打聽出的情況，他們分出十八波人，在十八個地方抓人，目前我已經確定，有三名我們潛伏特工被抓，好在沒有小組組長被抓，他們又處於蟄伏，我已經讓其他人注意警惕。”
北澤小聲說道，被抓了三個，他有預感，自己可能要完。
不過軍事情報處抓的不止這三人，其他人又是誰，難道他們抓錯了人，又或者抓的其他人？
這個可能倒是有，可惜損失三個，他責任一樣不小。
“其他地方情況呢？”
吉永再次問道，軍事情報處出動了十幾波，北澤隻確定了三個，如果其他都是他帶來的特工，他不敢想象結果。
“我不清楚，不過我查到了他們行動地址，這是我記下來的地方。”
北澤將調查結果雙手奉上，吉永帶來的人他並不知情，自然不知道那些人身份。
吉永一把抓過記錄，仔細翻看。
沒一會，他的手便不自然抖動起來。
這些人是他親自安排，很清楚他們所在的位置，北澤用的是笨辦法，昨天哪裡有人被抓，他就去做調查，記下地址。
軍事情報處帶走那麼多人，根本瞞不住地點。
一個個地址，讓吉永心不斷下沉。
那都是他帶來人的潛伏之地，等看完最後一個，他眼睛猛然一黑，差點沒有栽倒。
“課長，您怎麼了？”
北澤急忙問道，吉永艱難搖頭：“我沒事。”
可惜他沒發現，說話的時候，他聲音同樣在顫抖。
“你先出去吧。”
吉永擺擺手，北澤有點疑惑，但還是領命離開，出去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眼，眼睛突然眯了眯。
他明白吉永為什麼會失態。
吉永來上任，帶的人不多，這點很反常，之後又沒有任何布置，很可能他從總部帶回了一批潛伏特工，隻是沒讓自己知道。
看來這次有他的人被抓。
就是不知道被抓了多少。
想明白這點，北澤突然放鬆不少，他隻損失了三個，吉永可能損失更多，如此一來，他責任更大，上麵就算怪罪，也是先懲罰他。
自己的懲罰能減輕不少。
北澤離開後，吉永又看了一遍地址，痛苦閉上眼睛。
十五個地址，全是他的人所在地。
十五個人啊，三個小組，全沒了？
怎麼會這樣，是誰出賣了他們？
吉永本能懷疑他們被出賣了，否則軍事情報處怎麼會那麼準，一次將他們全部抓到？
不過很快這個想法便被他否決。
整個武漢，知道他們所有人地址的，隻有自己。
總部倒是有存檔，但保密程度極高，除了總課長外沒人知道，總課長對這些檔案的保管最為嚴格。
懷疑總部，相當於懷疑總課長，他還沒活夠，主動送死。
過了會，吉永起身，他要出去親自查看，是否真是所有人被抓。
或許有可能是彆的人，正好和他的人在一起。
吉永明白這屬於自欺欺人，可惜他現在除了這樣祈禱，沒有任何辦法。
吉永沒帶幾個人，他不擔心自身，他有外交身份，中國人不敢對他做什麼。
哪怕知道他負責情報，隻要不是抓他現行就沒事。
即使抓現行，最多將他遣返而已，他一樣可以回到日租界。
來到最近的地方，吉永下車問了問，沒問出結果他已經心涼。
他問的是潛伏人員情況，結果剛說出名字，被他問話的人驚恐跑掉，生怕多和他說一個字，引來無妄之災。
這人反應為什麼如此強烈，甚至將他當做洪水猛獸。
肯定是他問的人已經出事，他之前被連累過，所以不敢再提任何和此人有關的事。
第二處，第三處。
半天時間，他就走完了十五處地方，無一例外，沒有見到一個自己人。
哪怕剩下一個也行啊，就算暴露身份，吉永也可以將他帶回日租界。
吉永非常清楚，這些潛伏特工培養多不容易，可以說每個人身上都付出了很多，耗費不少金錢。
帝國財政並不富裕，國內還有很多吃不上飯的窮人。
許青雲夠狠，一個沒給他留。
這些人究竟是怎麼出的事？
他在軍事情報處沒有內應，根本不知道原因。
有一點他很清楚，他這個課長做到了頭。
“北澤？”
吉永心裡突然想起個名字，這件事能不能讓北澤來背鍋？
想了下，吉永滿臉苦澀，北澤毫不知情，想讓他背鍋都不可能，當初若不是自己防著他，真把這些人交給他，現在至少有個幫他背鍋的人。
因為私心，這次責任他隻能自己扛。
“給總部發報……”
回到日租界，吉永有氣無力說道，這件事他不能隱瞞，也不敢隱瞞。
他是犯了錯，可罪不至死，要是隱瞞被總課長知道，恐怕小命不保。
總課長手有多狠他非常清楚，上海兩任特高課課長就是被總課長親自處死，好在自己隻是犯錯，並沒有對內下手。
他若是栽贓被給北澤，隻怕會和上海那兩位一樣的結果。
特高課總部，手下匆匆送來電文。
內容不好，手下送過來後便離開，生怕總課長發火的時候被連累。
土原拿起了電文，剛看一點便愣在了那。
吉永主動請罪，武漢出了事，他帶去的十五名潛伏特工，以及原來潛伏的三人，被軍事情報處所抓。
吉永到武漢後，還沒展開任何工作，幾乎是全軍覆沒。
不，他已是全軍覆沒。
他帶去的人一個都沒留住。
“吉永，該死。”
看完電文，土原憤怒的錘起桌子，吉永辜負了他的期望，竟然造成這麼大損失。
早就讓他注意許青雲，他在武漢都乾了什麼？
“馬上讓吉永返回總部。”
吉永沒在他麵前，否則土原真敢斃了他，這麼大的事不能不處理，吉永回來後，先把他抓起來再說。
以後再做處置。
武漢又要換人。
武漢地理位置重要，土原不可能放棄那裡，但派誰去他很頭疼。
那個許青雲太可怕，讓他連連損兵折將，偏偏又不殺不死他，若是早點除掉許青雲，就不會有這麼多損失。
怎麼才能除掉他？
土原漸漸冷靜下來，之前對許青雲，他是很想殺，現在則是必殺。
派殺手的方法已經證實不行，此人太過於小心，連他精心培養的櫻花計劃女特工都栽在對方手裡。
既然刺殺不行，就想彆的辦法。
軍事情報處內部也不行，戴雨濃對許青雲很信任，許青雲又是許占傑的學生。
內部不行，那就外部。
黨務調查處？
一個名字頓時出現在土原腦中，黨務調查處和許青雲有怨，許青雲在南京就抓過他們的人，還處死了一個黨務調查處情報科組長。
武漢之前的站長，是被許青雲整下的台。
現任站長童昌明，剛剛在許青雲那吃了大虧，雙方都打了起來，兩人勢如水火，若不是都不敢大動乾戈，恐怕兩個部門早就打了起來。
利用黨務調查處來除掉許青雲？
黨務調查處沒有對許青雲下手的理由，除非許青雲是紅黨，或者和紅黨人有關。
真是這樣，不用他說，黨務調查處也會抓人。
許青雲是紅黨嗎？
拿出許青雲資料，土原再次看了一遍，隨即搖頭。
許青雲是地主出身，天然和紅黨不對路，他對武漢站的下屬確實不錯，但那是收買人心，讓手下為自己效力賣命。
況且他一樣貪錢，而且很貪。
可惜貪錢這點無法作為理由針對，許青雲從不一個人貪，他送的最多的就是軍事情報處戴雨濃。
這不是對付他的弱點。
許青雲身邊有紅黨嗎？
土原再次搖頭，有的可能性很低，真有瞞不過許青雲這樣的情報天才。
雖然是敵對關係，但土原不得不承認，天才的稱號，許青雲擔得起。
有沒有並不重要，關鍵是有人希望他是紅黨。
有著共同利益，便可以成為朋友。
童昌明成為土原目標。
如果這次能和童昌明合作，甚至有可能將其策反，以後為自己服務。
黨務調查處一樣是情報部門，有站長級彆的人做他內應，絕對是一份不錯成績。
和童昌明合作，將許青雲打成紅黨？
許青雲不是，就讓他是，不過栽贓陷害許青雲這樣的人並不容易，必須做好計劃，至少證據鏈上要完整無缺，甚至要十分完美。
有了證據，童昌明便有抓人理由。
軍事情報處能調動駐軍，黨務調查處一樣可以，隻要他們內部有人出動士兵，許青雲身邊就軍事情報處那點人，根本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