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他去做,馬上就會被懷疑。
鈴木離開後,北澤冥思苦想,始終沒有合適的好辦法,隻能先作罷。
看看軍事情報處的人,自己會不會動手。
黨務調查處,情報三隊的岑俊賢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他很早便加入黨務調查處,一直在武漢站,家人都在這邊,他有三個孩子,全家靠他一人薪水養活,日子過的很緊。
雖然不富裕,但他很滿足。
岑俊賢有輛自行車,雖然很舊,卻是他的寶貝疙瘩,這輛自行車是他出行的重要工具,他的家遠一點,那邊房子便宜,當初他攢了好久的錢,才算買下這麼一套房子。
國人的房子情節,自古至後都很重,有屬於自己的房子,才算真正安家。
鈴木盯住的就是他。
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策反。
岑俊賢三個孩子,但隻有一個兒子,年紀最小。
今天趁著他兒子在外麵玩的時候,他帶人將孩子和母親一起綁走,現在正關在一個安全屋內。
綁人的時候他們很注意,沒有被人發現。
鈴木要的是內線,如果綁架搞的人儘皆知,這個內線相當於廢了,黨務調查處的人不傻,就會知道岑俊賢有問題。
快到家的時候,一人從岑俊賢對麵騎車過來,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對麵的人突然丟給了他一個信封。
岑俊賢立刻刹車,回頭看向那人。
扔了信封之後,騎車的人突然加速,沒一會便轉入了個路口,讓岑俊賢無法看到他。
岑俊賢好奇撿起地上信封。
打開後,他的眼睛猛然一緊,隨即露出憤怒,雙手更是死死握著,青筋外露。
裡麵是張照片,照片上是他老婆和兒子。
兩人被綁著,嘴被堵住,滿臉都是驚恐。
是誰綁架了他的老婆兒子?
一瞬間岑俊賢想了很多,他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沒有仇家,要說有,那就是軍事情報處,不過他辦的案子不多,上次跟著冉照林還差點被軍事情報處的人打死。
日諜案不是他辦的,和他無關。
軍事情報處想要報複,沒理由針對他下手,況且還是針對他的家人。
這可是犯底線的事,禍不及妻兒,隨便對家人下手,黨務調查處的人肯定會采用同樣的報複方式。
應該不是軍事情報處。
岑俊賢冷靜了下來,抽出照片,翻過來後,馬上看到一行字。
上麵寫的是一個地址,讓他單獨過去,而且是現在。
深吸口氣,岑俊賢把照片放入信封,左右看了眼。
他沒有看出異常。
既然不是軍事情報處,又這麼神神秘秘約他相見的,隻剩下了一個可能。
日本人。
可惡的日本人,賊心不死,剛害死呂思遠,又想要害他?
不管是不是,岑俊賢必須按照對方要求去做,他甚至不敢打電話給站裡,如果真是日本人,現在很可能有人暗中盯著自己。
如果他打電話,估計再也見不到老婆兒子。
岑俊賢畢竟是專業特工,能想到這些。
兒子是他軟肋,他不敢亂動,馬上騎車趕往照片上地址,不管對方是什麼目的,他都要先救下老婆兒子再說。
他猜的沒錯,確實有人盯著他。
鈴木為了策反岑俊賢,特意在這邊安排了人,看他的反應,武漢特高課人不多,為避免泄密,這次他特意啟動了一名潛伏特工。
這名潛伏特工隻幫他盯人,彆的事不做,他甚至不知道岑俊賢是誰。
鈴木則帶著心腹執行任務。
此時的鈴木正在目的地等著岑俊賢,丟信封的是他心腹,整個任務隻有他們三個人來執行。
心腹丟完信封,就回去看著岑俊賢的老婆孩子。
如果在約定時間內,鈴木沒有出現,他的任務是立刻殺人,然後返回日租界向北澤彙報。
鈴木之所以這麼布置,並不是他不怕死,而是談判若失敗,他不會再過去,會直接返回日租界,避免自身出現危險。
監視岑俊賢的特工,會在後麵一直跟著,鈴木自身帶了槍,如果岑俊賢敢亂動,他們兩個也能對付。
岑俊賢一路沒有異常,很快到了地方。
這裡是處民房。
他來到房門口,直接敲了下門。
鈴木正在裡麵,直接喊道:“門沒鎖,進來。”
岑俊賢下意識想要掏槍,最後忍住了,掏出槍容易,但他不知道裡麵有多少人,況且他一旦反抗,老婆孩子肯定完了。
整理了下衣服,岑俊賢開門走了進去。
進了門是個小院子,岑俊賢走進客廳,立刻看到有人正拿槍指著他。
“過來。”
鈴木吩咐道,岑俊賢走了過去,他拿著槍,對岑俊賢搜身,將他身上的手槍搜了過去。
“坐吧。”
確定岑俊賢身上沒有其他武器,鈴木笑嗬嗬指了指旁邊的長凳。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老婆孩子?”
岑俊賢沒有坐,冷冷問道,鈴木沒有說話,直到外麵跟蹤的特工走進來,對他點了下頭,才笑嗬嗬說道:“自我介紹下,武漢特高課情報組組長,鈴木。”
岑俊賢眼睛一緊,果然是日本人,對方想乾什麼他已經明白。
“在外麵守著。”
岑俊賢對手下說道,等他出去後,拿出個盒子打開。
裡麵是法幣,足足兩千塊。
和策反呂思遠時候給的一樣多。
“拿錢,老婆兒子還你,不拿,你們的命今天我就收了。”
鈴木淡淡說道,岑俊賢臉上立刻露出憤怒。
這些日本人太狂妄,可惜他現在沒有任何辦法,猶豫了一會,他拿起了盒子裡的錢。
“很好,你果然聰明,既然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不用我問了吧。”
鈴木臉上帶著燦爛笑容,對方拿錢就行,不拿他今天隻能殺人,再去策反彆的人會更難。
“我在情報組地位不高,知道的不多。”
“知道多少說多少。”
鈴木並沒有在意,呂思遠之前已經泄露不少,加上他們本就知道一些黨務調查處的事。
讓岑俊賢說,是讓他泄露情報,沒辦法回頭。
岑俊賢無奈,隻能將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說出來,房間內的竊聽器安靜的記錄著,這份錄音會成為岑俊賢的把柄。
等他說完,鈴木又讓他寫下效忠書,並且讓他拿著效忠書與自己合影。
岑俊賢全部照做。
“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鈴木帶著東西滿意離開,他要去通知自己心腹,把岑俊賢老婆孩子全部放掉。
岑俊賢先回到家,沒多久他老婆孩子便被送了過來。
兩人一進到房內,便抱著岑俊賢痛哭。
“沒事了,彆擔心,我會保護好你們。”
岑俊賢不斷安慰,心裡卻對日本人更為憎恨。
他現在沒敢異動,第二天一早,他便來到黨務調查處,趁著沒人的時候,他直接來到站長辦公室。
“岑俊賢要見我,說有非常重要的事?”
童昌明有點詫異,岑俊賢這個名字他知道,自己情報組手下,情報組最為關鍵,至少他知道所有的人名,就是不能全部對上號。
“是,您要不要見他?”秘書輕聲回道。
“讓他進來吧。”
想了下,童昌明點頭,手下說有重要的事,他至少要見人。
“站長,昨天日本人綁架了我的老婆孩子。”
進來後,岑俊賢沒有任何猶豫,主動自爆。
童昌明不是季安才,雖然也貪錢,至少做事方麵比季安才要強,況且他明白,真為日本做事,遲早會完。
呂思遠就是教訓,軍事情報處的人更不是傻子,他們盯日諜盯的很緊。
“什麼?”
童昌明愣了下,他是真的很震驚,真被許青雲說中了,日本人再次對他們下手。
“站長,我沒有辦法,為了保護老婆孩子,我說出了一些事……”
岑俊賢把昨天和鈴木見麵的過程詳細彙報了遍,並且將鈴木給他的錢放在了辦公桌。
“站長,我真是沒了辦法,老婆和兒子都在他們手上,不過我發誓,我說的都是他們已經知道的東西,絕沒有泄露其他情報。”
岑俊賢來主動坦白,也是做了一番思想鬥爭。
他擔心站長會把他當做內奸來處置,但是不上報,他沒有信心能一直隱藏。
就日本人在武漢這種情況,遲早被軍事情報處連根拔掉,到時候他一樣是死。
仔細回憶站長來到武漢所做的事後,最終他還是過來,賭站長不會對他做什麼。
畢竟站長剛剛立下大功,現在不缺這點功勞。
而且他主動坦白,一樣能幫站長抓日諜立功。
“沒事,說出去沒關係,你能主動上報,做的很好。”
童昌明對他泄露的情報並不在意,就像岑俊賢自己所說,他泄露的不是重要情報,被日本人知道無妨。
況且童昌明對站裡老人沒那麼信任,岑俊賢根本不知道什麼。
“謝謝站長。”
岑俊賢總算鬆了口氣,童昌明沒有像許青雲那樣事先做過安排,岑俊賢能主動上報,更是不易。
“博涵,馬上來我辦公室。”
童昌明拿起電話,將黃博涵叫到辦公室內,得知日本人對岑俊賢下了手,黃博涵同樣驚訝。
“站長,是我工作失誤,沒能發現日本人行動。”
黃博涵主動承認錯誤,不愧是站長,又被站長猜中,日本人果然再次對他們人下手。
“以後注意,另外安排人保護岑俊賢家人,他的家人若是少一根頭發,就拿你的去抵。”
童昌明瞪了他一眼,明明做了交代,黃博涵卻沒那麼用心。
幸好岑俊賢主動坦白,否則他們又有人被日本人成功策反。
“是。”
黃博涵急忙應道,這句話意思他聽懂了,不讓岑俊賢家人有任何閃失。
少頭發他賠頭發,少手指他賠手指,要是丟了命,他就要跟著賠命。
黃博涵偷偷看了岑俊賢一眼,這小子不錯,看來入了站長法眼,以後前途無量。
“謝謝站長,謝謝組長。”
“沒事,你做的很好,至少在博涵查出你之前,做出正確選擇。”
童昌明微笑搖頭,岑俊賢這才知道,站長已經料到日本人會繼續對他們下手,安排組長秘密調查。
站長說的沒錯,他的確做出了最正確選擇。
“這些錢你拿著,你先回去,他們若是和你聯係,馬上彙報。”
童昌明讓岑俊賢先離開,隱藏的內奸可怕,明著的內奸,甚至能成為他們的工具。
岑俊賢不是內奸,他沒有真正背叛。
“謝謝站長。”
岑俊賢再次一愣,沒想到站長給了他錢,雖然不多,隻有兩百法幣,但總比沒有強。
把錢交出去的時候,他可沒想過還會給他一點。
錢是好,但要看什麼樣的錢,有些錢燒手,能要命。
兩百塊雖少,但卻是乾淨的錢,他拿著放心。
“站長,我們有機會抓到鈴木。”
岑俊賢剛離開,黃博涵便主動說道,之前抓的近藤級彆有點低,鈴木不同,他可是武漢特高課情報組長。
他手中掌握的機密,要比近藤更多。
“沒錯,我正是這麼想,想辦法用好岑俊賢,鈴木隻要再出來,立刻抓人。”
童昌明心情不錯,再抓日諜,雖說沒有之前立功大,但至少也是功勞。
若能打掉更多漢奸,他還能再撈一筆。
這次撈的錢,他不用分給許青雲。
上次完全是許青雲給他的情報,這次不同,隻是提醒,而且是他的人主動上報,和許青雲沒多大關係。
武漢特高課,北澤收到總部回電。
昨天鈴木成功之後,他便給總部發了電報,彙報之前損失,然後上報他又策反了一人,拿到了部分情報和效忠書。
情報沒多大作用,效忠書則有用。
這份效忠書會找合適時機送往總部,所有策反人員的效忠書,最後都要彙總在總部。
這些東西要由總部直接保管。
“給總課長回電,我一定會做好,早日完成任務。”
看完電文,北澤鬆了口氣,總課長責怪了他,但沒有過多指責,呂思遠是自己找死,天天花天酒地,不被人懷疑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