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眼線也有一些蠢貨,想仗著軍事情報處的勢力為自己謀好處,之前方來寶檢查這些眼線的時候,這類公開過身份的都已經不再使用。
他們暴露了身份,戰後很容易被日本人盯住。
許青雲不差這半年時間,乾脆現在就不用,但也沒對他們做什麼,最後給了他們點錢,告訴他們以後和軍事情報處再無瓜葛。
這樣做不一定能保住他們性命,至少好一點。
“確實,他這麼好心,咱們不能什麼都不做。”
許青雲微笑點頭,燕鳴稍稍一怔,馬上明白了站長意思。
“我儘可能給他留個全屍。”
多好的機會,他們若是放棄,那真是天打雷劈,楊探長一死,事態會再次升級。
畢竟之前死的人沒楊探長那麼重要,而且又是這麼明顯的打擊報複。
“沒必要,安全第一。”
許青雲搖頭,楊探長不是什麼好人,死有餘辜。
吃拿卡要那都是他隨手而為,楊探長多次栽贓陷害來勒索受害者,而且對象多是中國人。
許青雲查出的,就有五人被楊探長逼死。
上次若不是不適合殺他,早就死了,不會留他到今天,現在時機成熟,可以送他上路。
“是,站長放心。”
燕鳴應道,這次不會安排井口去殺人,更不會讓上海站的人執行,讓井口偽裝成特高課的人,高價買凶殺人即可。
哪怕失敗被抓,最終也會被認定是日本人所為。
井口他們的日語說的非常正宗。
本就是母語,說了那麼多年,能不正宗嗎。
這件事燕鳴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去辦,交代給井口他們就行,井口六人現在非常老實,沒有人跟著他們也沒跑。
殺了那麼多日本人,他們早已沒有回頭路,跑了一旦被抓,必死無疑。
跟著軍事情報處做事,做成了還有獎勵,至少他們已經拿到了不少獎勵,幾人現在想的就是多攢點錢,以後許青雲給他們自由後,好拿著這些錢到個安全地方渡過餘生。
第三天抓的人更多,鈴木沒有及時做出反應,其他人該乾什麼還是乾什麼,一天時間足足抓了三十多個。
又確定了三名日諜,剩下的則認真核實。
不是日諜的發點錢放他們出去,給的錢不多,至少有個賠償。
真是日諜,彆想離開軍事情報處大牢。
井口辦事效率不錯,昨天給他下了命令,今天就去找了人。
他們要找的人燕鳴事先都給過資料,全是悍匪。
這些人要錢不要命,隻要給錢,沒他們不敢做的事。
井口很快找到一個單獨的悍匪,談好了價格,一千大洋,買楊探長的命。
此人並不住在法租界,他知道殺死探長後的結果,不過隻要有錢,大不了他離開上海,到哪不能瀟灑?
反正他就一個人,想去哪去哪,到彆的地方繼續殺人。
“給他。”
井口回來向燕鳴彙報,殺手隻提了兩個要求,要給他手槍和子彈,必須是好槍,子彈最少兩百發。
這次要殺的是探長,沒有個好武器不行。
其次還要給他幾顆手榴彈,另外一個便是尾款必須放在他指定的地方,事情做成後他會立刻離開上海,離開之前自己去取。
若是不放,他會回來報複。
“哈依。”
井口領命,提前放好尾款沒什麼,燕鳴知道殺手擔心事後被滅口,就算提前放,也會做出一定布置。
他根本沒想過殺人滅口的事,殺手想去哪去哪。
這會他們沒時間做這些,更沒必要讓井口他們去冒險節外生枝,完成任務最重要。
晚上,醫院內很安靜。
楊探長已經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但他就是不離開醫院,等著特高課來給他送錢。
現在抓了特高課那麼多人,他相信特高課一定會服軟。
等他們再來,最低四千大洋。
這次不給,下次就要八千,他倒要看看特高課能支撐多久。
這次他要讓特高課徹底明白,得罪他是什麼下場。
楊探長睡的很香,身邊隻有一人保護,殺手做事果斷,收到錢便潛入租界醫院內,安心等待。
現在他不會動手,要等天快亮的時候。
殺了人,他立刻離開,天亮之後便離開租界。
他身上有槍和手榴彈,不過真正要用的是刀,這些隻是以備不需。
時間慢慢走過,殺手終於動了。
他甚至給自己準備了套白大褂。
是他晚上在醫生辦公室偷來的。
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在醫院內能夠更好掩護自己,很快他便來到病房門口。
楊探長在哪個病房他早就知道。
這幾天楊探長沒少收禮,查他的病房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殺手輕輕推開門,楊探長住的是單間,照顧他的人在旁邊床上睡著,兩人睡的都很死,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兩個人?
殺手眉角一跳,躡手躡腳來到一處病床前,仔細看向床上人的臉。
窗簾拉著,病房內太黑,借助外麵走廊的燈光,也僅能看到一點。
此時他無法確定哪個病床上是他的目標。
兩人都看了一遍,裡麵人看的更不清楚,殺手眼中冒出凶光。
他知道一旦動手,動靜很容易驚醒另外一個人,乾脆兩個都殺掉。
重新來到中間病床前,殺手拿出鋒利匕首,突然按住床上人的嘴巴,匕首狠狠紮進他的脖子內。
楊探長瞬間醒來,隨即感覺脖子內一涼,他拚命想要掙紮,卻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殺手快速拔刀,動靜已把身邊人驚醒。
照顧楊探長的巡捕還沒起身,便看到個黑影朝他撲來,嚇的他一激靈,急忙滾到床下。
此時楊探長正捂著脖子,很可惜鮮血噴湧而出,他說不出話來,眼中則滿是驚恐。
殺手一擊不中,立刻彎身準備掏槍。
旁邊巡捕已是起身,快速朝窗前跑去,這裡是二樓,跳下去有逃生的可能,留下來很可能被害。
他個子不高,身材靈活,等殺手抬頭追過來後,巡捕已經跳窗跑了出去,他剛用手槍對向外麵,對方就轉個彎沒了蹤影。
殺手恨恨哼了哼,他膽子夠大,竟然開燈。
楊探長已沒了動靜,眼睛睜著,死不瞑目。
殺手注意到被殺死的確實是目標,滿意離開。
“殺人啦。”
跑出去的巡捕快速跑到巡捕房,這家醫院本身距離他們就不遠。
值守的巡捕急忙起身,慌亂的穿著衣服,巡捕再急這會也沒辦法,更何況他跑來需要時間,再回去還需要時間,恐怕楊探長這次凶多吉少。
此時他還不知道楊探長已死。
“探長。”
等他們回到醫院,楊探長身子都涼了下來,現在天氣還沒回暖,門窗都開著,血液凝固的很快。
“快,給總巡打電話。”
一人反應過來,探長被殺不是小事,必須彙報給總巡檢。
總巡檢是他們巡捕房頭頭。
總巡檢曲偉倫還沒起,被電話吵醒很不高興,聽到手下彙報頓時愣在了那。
手下探長被殺了?
是誰膽子那麼大,敢殺他的探長,探長不是巡長,巡長主要負責巡邏治安,探長主要是破案,相當於後世的刑警。
他被殺死非同小可。
“是誰乾的?”
曲偉倫盯著病房內的手下,所有人看向楊探長心腹。
之前便是他守在醫院照顧楊探長。
“天太黑,我沒看清楚他的樣子。”
手下低頭回道,當時沒開燈,他又急著逃命,哪注意到是誰。
就算看到了,殺手穿著醫生衣服,戴著口罩,他也不可能記住樣子。
“找,立刻給我把人找出來。”
曲偉倫怒吼,所有手下被他派了出去,天色漸亮,曲偉倫沒了睡覺心思,乾脆回到巡捕房等待消息。
辦公室內,他是越想越氣。
楊探長無緣無故被打,受傷很重,是誰要殺他?
曲偉倫眼睛眯了眯,日本人,他知道楊探長找軍事情報處和特高課要賠償,雙方都沒理會他。
但日本人那要的更多。
曲偉倫把楊探長身邊的人喊來,很快問出個重要線索。
之前楊探長給特高課打電話要錢的時候,對方曾經威脅過,問楊探長是不是想死。
昨天又抓了特高課那麼多眼線,以日本人的性子,完全可能會對楊探長下手。
不是可能,是一定。
凶手就算不是日本人,也和他們脫不了關係。
曲偉倫越想越火大,日本人太囂張,太可惡,他們先動手打人,沒讓他們交人,純粹要點賠償,已經是便宜他們。
結果他們一直不承認,現在竟敢直接殺人。
今天能殺楊探長,以後自己做的不如他們心意,是不是能把自己也殺了?
必須要給日本人個教訓。
曲偉倫顧不得太早,立刻向警務處處長彙報,界卡還沒開,必須警務處長下令,才能在界卡處嚴查。
果然,法國佬暴跳如雷,立刻讓他詳細查明,並且必須抓到凶手。
此時的殺手還沒離開租界,卡哨關閉,想出去就要通過特殊的地方,比如從邊界的河中遊出去。
不過這樣也不保險,類似地方租界都設置了哨兵看守。
這些人都是士兵,一旦被他們發現,很可能被打成馬蜂窩。
至於有沒有能偷渡的地方,他並不清楚,隻能通過卡哨離開。
這也是他趕在天亮前動手的原因,神不知鬼不覺殺死人,等他們發現後,卡哨已開,他便能順順利利離開租界。
卡哨終於開了,兩邊早已等了不少人。
殺手隨著人群一起移動,剛走沒幾步,界卡處的人突然接了個電話,隨即再次關閉通道。
兩邊的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紛紛議論。
沒多久,一隊巡捕快速跑來,等通道打開後,開始認真檢查每一個人。
殺手眼睛緊了下,他知道巡捕已經反應過來。
想通過卡哨正常離開已經很難。
殺手身子沒動,悄悄後退,現在不能離開租界,需要找個地方先躲一陣子,好在他帶了錢,躲幾天完全沒問題。
風頭過後,他再離開。
至於尾款,他讓雇主提前給他放在一個地方,那地方很隱蔽,不用擔心被彆人發現。
知道地方的隻有他和雇主,如果錢沒有,他會去找雇主的麻煩。
“石田,你究竟想乾什麼?”
早上剛上班,石田便接到日租界這邊高官電話,問的他莫名其妙。
“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不明白?楊探長是不是你殺的?”對方語氣陡然淩厲。
“楊探長?沒有,不是我殺的人,我可以發誓。”
石田心裡微微一驚,楊探長死了,難道鈴木背著他,真去殺了人?
很快他便知道不可能,鈴木不敢背著他做這種事。
中國人,又是中國人,他們選擇了個好時機,殺死楊探長,故意給自己栽贓。
“發誓沒用,這件事你要再不解決,我隻能找石田大人和土原將軍。”
對方很快掛斷電話,石田級彆低,對方級彆高,而且特高課隸屬總部,日租界這邊對他們的人員沒有管轄權。
但監督權總有,他們做的不好,隨時可以反應過來,撤掉石田課長位置。
“鈴木呢,讓他立刻過來。”
石田惱羞成怒,這麼簡單的陷害手段,這些愚蠢的家夥愣是看不出來。
這次他一定要查明真相,洗清自己冤屈。
石田最擅長的是辦案,而不是政治。
許青雲對他的評價一點都沒錯。
“課長,鈴木組長昨天就去了法租界,一直沒回來。”
“什麼?”
石田猛的一呆,真是鈴木乾的?不是,石田麵色緩和了點,鈴木昨天去法租界他知道,那邊有眼線提供了幾個線索,他去核實情況。
並不是所有眼線都那麼傻,一些眼線身份保密,沒有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