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字間他似乎看到了母親慈祥關懷的笑容,看到調皮的弟弟妹妹背著書包走進學堂。
可是讀到家書的後半段,他臉上的笑容卻緩緩僵硬了。
母親在信中要他英勇作戰、報效天皇。
森山喜一郎來自一個有些貧窮的小山村,淳樸的母親連字都不認識,大半輩子都在地裡沒日沒夜的勞作,隻為養活三個孩子。
森山喜一郎很難將勤勞艱苦的母親與狂熱的戰爭分子聯係在一起。
他的眉頭緊緊地擰著。
‘家鄉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新兵端著飯盒走過來說道:
“前輩,您也收到家書了嗎?真好啊。
家裡一切都還好吧,等我們打下了支那,所有人都有種不完的土地,吃不完的白米飯,再也不會挨餓了。”
森山喜一郎小心地將信件對折,揣回胸前口袋。
這名年輕的新兵叫永田,進入18師團不久,還沒有參與過戰鬥。
森山喜一郎接過永田手上的飯盒,然後便一言不發的吃了起來。
在他們小隊裡,新兵都不願意與沉默寡言的森山喜一郎說話,但永田是個例外。
兩人沉默著將飯盒裡的米粒吃得乾乾淨淨,新兵永田開始了自己的戰爭暢想。
“我以後要殺100個支那軍人,這是我的任務,等到這個任務完成之後,我便要退役回家和我的未婚妻結婚。”
他小心翼翼的從胸口拿出一張照片,捧在手心裡左看右看。
森山喜一郎微微轉頭,看不清楚照片上人的模樣,隨口問道:
“她叫什麼名字?”
“愛子。”前輩竟然主動與自己說話,永田非常欣喜,囉囉嗦嗦地道:
“我們10歲就認識,一起上學一起回家……”
森山喜一郎看著越來越昏沉的天空,沒有打斷永田的囉嗦,直到後者說完之後他才輕聲道:
“以後你就跟著我,我做什麼,你做什麼。
支那軍隊的戰鬥力都很低下,但是你要記住,其中有一支部隊例外。
那支部隊的番號是模範師。
如果在戰場上與這支部隊遭遇,能跑便跑,如果跑不了,那便請求天照大神的保佑吧。”
永田急忙將未婚妻的照片揣回去,輕輕重複:
“模範師?是砍頭惡鬼所在的那支部隊嗎?”
森山喜一郎沉默頷首。
永田舔了舔嘴唇,然後鄭重說道:
“謝謝前輩,我知道了。”
傍晚時分開始下起小雨,入夜之後小雨變成中雨。
森山喜一郎所在的小隊穿著雨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的道路上。
作為一個基層士兵,他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作戰任務是什麼,隻覺得空氣中死神的味道越來越濃鬱。
“希望死的是支那人吧。”
森山喜一郎抹了一下臉頰上的雨水,含糊不清的嘟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