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楊登歡都在擺弄這支勃朗寧1900，俗稱槍牌擼子的手槍。不時虛擬各種射擊姿勢，瞄向空曠僅剩下自己和王大嘴的辦公室各個位置，嘴裡一陣陣biubiu的模擬聲音，宛如興奮地孩子，全然不顧王大嘴幽怨的眼神。
勃朗寧1900之所以被稱作擼子，那是因為射擊之前需要拉栓上膛，像極了擼一把，而“槍牌”也是因為手槍槍柄處有一個手槍標誌而已。至於“fn”這兩個英文字母，沒幾個中國人懂。
辦公室裡沒有人，所有隊員都上街排查去了，隻留下楊登歡和王大嘴兩個人，美其名曰守攤，但是楊登歡知道，這是沈岩在向自己示好。
王大嘴像遊魂一般，灰著臉在楊登歡身邊不停地轉，哀怨的眼光如同棄婦，頗為讓人同情，楊登歡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玩著手槍，嘴裡biubiu不停。
“楊……大爺……”
“去買兩瓶六味地黃丸補補。瞧你丫那臉色，跟個鬼似的，晚上彆出門，留神嚇著孩子。”楊登歡說著話把槍指向王大嘴。
王大嘴嚇壞了，連忙閃身躲開，驚聲說道：“登歡，槍口不能對人！你軍訓教官沒有教過你嗎！”
“知道！瞧把你給嚇得！這是空槍，沒有子彈，就領了十發子彈，還沒有裝呢！”楊登歡順手一拉槍栓，果然沒有子彈退出，發出哢哢空餉。
王大嘴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那也不能用槍口衝人！”
“知道了！囉嗦！”楊登歡抬眼看了一眼牆上掛鐘，差五分鐘五點，站了起來，準備出門。
“給我說說，說說。”王大嘴一把拉住楊登歡胳膊說道。
“說什麼，給你說了今天沒消息，要是每天都有消息，我還乾這個？我早就發財了！”楊登歡撇了撇嘴說道。
“唉！”王大嘴歎了口氣，無奈何鬆開了手，沮喪地說道：“那就隻能去買彩票嘍。”
彩票？這個時代居然也有彩票？楊登歡又是一愣問道：“什麼彩票？”
“還有什麼彩票？黃河賑災救濟獎券，一比四的賠率。”王大嘴說道。
楊登歡突然想起來，這廝不是說錢完了嗎？怎麼還有錢買彩票，眼睛似笑非笑地瞪著他。
王大嘴明白了，紅著臉說道：“就留了五塊錢，本來想著當本再賺一筆的。”
“最好留著，要是明天又有消息，你卻沒錢，那可就完犢子了！”楊登歡說完，將手槍插入肩上槍套，穿了外套，準備出門。
“槍牌擼子就是棒！剛才你沒瞧見秦誌超那羨慕的眼神，恨不能從眼睛裡伸出來兩隻小手把槍搶了去！”王大嘴拍馬屁說道。
“扯淡！眼睛裡長小手，你以為《封神榜》呢，那尼瑪是楊任！”楊登歡出了門，突然又轉了回來說道：“明天早上，你去給江茂才送一頓早飯！”
說完也不理會王大嘴，快步匆匆地出了樓道。
兩個小時後。
望海茶樓。
楊登歡坐在餛飩攤前，和攤主聊著閒篇，誇讚攤主餛飩味道純正，湯味鮮美，把攤主聽得美滋滋，恨不能把楊登歡引為
楊登歡有一搭沒一搭和攤主說話，眼睛卻絲毫沒有閒著，看上去雖然左顧右盼，但是眼睛餘光卻將附近看的一清二楚，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楊登歡才將目光望向茶館門口。
望海樓茶館不大，卻是一個書茶館，附近十分有名。不少顧客連張板凳都沒有，也願意上五分錢，托一個粗瓷大碗，在茶館中找一個不礙事的地方，蹲在那裡。蹲在那裡自然不是為了喝茶，而是為了聽書。
望海茶樓之所以這麼出名，因為茶館中長年的坐樓先生金不換，精通兩部大書，吸引了無數聽眾。
一部《忠烈楊家將九代英雄傳》，彆人講楊家將，最多講到楊懷玉征西，可是金老先生的楊家將，卻一直講到楊士翰掃北，比彆人能多講幾個月。
另外一部就是金不換老先生現在所說的《明英烈》，老先生說到精彩之處，茶館中喝彩聲陣陣，不時傳來轟然的掌聲。
這個時間段，餛飩攤沒什麼吃主，攤主十分悠閒，笑著說道：“我所以在這裡擺攤，說實話也是為了能夠白聽書！金老先生這聲音多洪亮，隔了一條街都能聽得真真的！”
“這是術業有專攻，各有各的門道。比方說您這兒餛飩，我吃了四碗，每碗二兩都是十個，這個精細勁兒，比起金老先生，也不差一點啊！”楊登歡笑道。
“這位爺，您老聖明，正兒八經一吃主！我這餛飩正兒八經老梁家手藝，打我太爺爺那一代開始，代代相傳，十個餛飩皮一兩，正好包一兩餡，所以十個餛飩整二兩！”攤主佩服地說道。
楊登歡說著話，珠市口北邊大街，昨天那個中年人，又走了過來，隻不過今天換了身青色夾長袍，如果不留神，可能不容易認出來他。
但是楊登歡有個習慣，他觀察記憶人並不是看身上衣著，而是看腳下的鞋子。
通常人為了不引起彆人注意，會經常更換衣服，但是卻少有人更換鞋子，所以盯緊鞋子，要比盯緊衣服更加靠譜。
中年人胳膊，邁步進了望海茶樓。
茶樓不深，楊登歡坐在餛飩攤上，對茶館裡情況一覽無餘，見中年人進了門找了門口靠右的位置坐了下來，將書放在手邊左側。
楊登歡暗暗點了點頭，看來中年人是一個老地下，他所選擇的位置，無疑是茶館中所有座位最為適合的位置，這裡不引人注意，而且還能將進茶館的人
又坐了幾分鐘，見茶館周圍毫無異樣，站起來隨手放下一角鈔票，從腰後麵摸出《蜀山劍俠傳》拿在手中，左右看了一眼，朝著茶館徑直走了過去。
楊登歡在茶館門口左右看了一眼，邁步進門，拐向右側，在中年人占的那副座頭坐了下來，將書放在右手旁邊。
中年人神情微微一愣，望向楊登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