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克儉頹然坐在沙發上。
在此之前,無論彆人怎麼說,他都堅信馬壯是清白的,就像他自己說的,如果不是擔心難以服眾,根本就不會提交處分報告,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對他的自信心打擊非常大。
“我的兒哎,你咋就這麼走了哎,你讓媽可咋活哎,我的兒哎,媽的心頭肉哎,你走了媽可咋活哎……”
走廊傳來女人的哀嚎聲。
高克儉開門,探身向外張望。
一個五十多歲的農婦坐在地上,高一聲低一聲的哭天抹淚。
兩名警員在一旁勸說:“老太太,你小點聲行嘛,你知道這是啥地方?再說了,告訴你多少遍了,人不在這,你來錯地方了!”
農婦有節奏的拍著大腿,用一種近乎唱的方式繼續哭訴:“他在這上班哎,我不來這找人,伱們讓我上哪找哎,我可憐的兒哎,你死的冤枉哎,安家費一分都不給哎……”
“怎麼回事?誰允許她上來的!”
高克儉本來就心情不佳,看到這一幕更加生氣。
警員趕忙跑過來,恭聲說:“高科長,她是馬壯的娘,剛從鄉下過來,非要見馬壯最後一麵。”
其實高克儉早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板著臉說:“馬壯在醫院安息間停著呢,想見,讓她上那去見,到這來鬨什麼,攆出去!”
馬壯娘來過一次警察廳,認識這位“和藹可親”的高科長,她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衝到近前,一把扯住高克儉的衣服,哭著說:“高科長,你可得為我家馬壯做主啊!”
“有話慢慢說,你先鬆開!”
“高科長,你不能過河拆橋啊!”
“撒手!”
“馬壯可沒少孝敬你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倆看熱鬨呢?快把她拉開!”
兩名警員趕忙上來幫忙,費了好大的勁,這才把馬壯娘扯開,這一通折騰,高克儉急出一腦門子汗,好在是下班時間,各科室都沒人。
齊越拿著一個文件夾走過來,驚訝的問:“怎麼了這是?”
“你來的正好,找兩個人,趕緊把這個女人弄走!”
高克儉轉身進了科長室。
齊越隨後也跟了進來。
他之所以沒走,是準備找機會進入寧致遠辦公室,保險櫃鑰匙已經配好,隻缺一個適當的時機。
寧致遠有了新歡,正是蜜裡調油階段,五點多鐘就走了,聽說高克儉還在,齊越遲遲不敢動手。
高克儉拉開椅子坐下,平複了一會煩躁的心情,這才問:“這都下班了,你怎麼還沒走?”
“剛弄好的值班表,您看一下。”
齊越把文件夾放在桌上。
高克儉翻了兩頁:“總聽人講哭喪,我還真沒見過,今天算領教了……那個女人呢,怎麼不嚎了?”
齊越說:“我讓帶去樓下了。”
高克儉拿過鋼筆,在文件夾最末一頁簽字同意:“一會找輛車,派人連夜把她送回鄉下!”
“她要是再回來鬨怎麼辦?”
“她來警察廳鬨,無非是有人告訴她,馬壯被認定為共黨內奸,按照規定呢,這種情況沒撫恤金……唉,誰讓我心軟呢,這樣吧,這筆錢我出,她拿到了錢也就心安了。”
“您打算給她多少錢?”
“五百塊。唉,人都沒了,就彆管他是共黨還是國黨了,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筆錢,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這幾年,高克儉以馬壯為中間人收受賄賂,這也是他一直想保住馬壯的原因之一,正所謂花錢消災,趕緊把馬壯娘打發走,萬一她知曉內情說出來,那可是一件麻煩事。
高克儉拿過公事包,隨即又笑了:“我也是昏了頭了,沒事誰會帶這麼多錢呢……這樣吧,行動隊的活動經費還有吧,先墊上,回頭我給你們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