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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先祖起,你我兩家相互守望。一家有難,另一家必定來援。一百三十年前,希蘭帝國境內的異獸不甘失敗,它們聯合起來,發動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獸潮,史稱,十月天災!那次,無數的城鎮被毀,無數的堡壘被破。幸存的民眾被迫遷移到大城市,奠定了希蘭帝國的格局至今!”
“那年十月,我希爾頓家族自身處於生死存亡之中,族人死傷十之五六,職業者死傷十之七八。可縱是如此,當時的希爾頓侯爵得知鄧尼肯侯爵被異獸圍攻,即將身死時,我的祖上不顧一切,親率一千英傑,在三小時內,擊破異獸軍陣十公裡,悍然殺入重圍,救出鄧尼肯侯爵。那一戰,一千英傑死傷殆儘,我先祖重傷垂死!
“當時的鄧尼肯侯爵跪地長哭,向天祈禱,願以自身性命,換取我先祖性命。好在蒼天有感於你我兩家恩情我先祖僥幸生還,但修為儘廢。當時鄧尼肯侯爵手持長矛,指天盟誓,說,自今日起,希爾頓家族即為鄧尼肯家族之盾,鄧尼肯家族即為希爾頓家族之矛。希爾頓家族若遇外敵,鄧尼肯家族必舉族相助,毀家滅族,在所不惜!這便是史上有名的‘矛盾之誓’”
希爾頓侯爵大喝一聲:“盾來!”
一名侍從急急奉上一麵虎盾。
虎盾傷痕累累,雖殘,但殺氣猶在、豪氣衝天!
希爾頓侯爵高舉盾,近乎聲嘶力竭地喊道:“今盾猶在,矛嘞?”
威爾德子爵又羞又急,臉脹得通紅似血。
果如千眼魔魈所言,無論荀義如何爆發,都無法掙脫,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元神血肉被一步步啃食殆儘,直至徹底被吞噬乾淨!
真好笑啊,他從以前起就想過自己的死法,他很希望自己能夠像那些族中的先烈一般,最後一刻,在社稷傾危之時,披上家傳的寶甲白氅,手執先祖的神兵利刃,行傾天挽之大事!
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這是功骨時代的絕代名將辛卻邪流傳下的慷鏘之言,也是武州荀家視為生命所在的家學風骨!
但可笑的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刻,卻是這般無用,無論如何掙紮,卻是隻能沉淪其中,如陷泥沼大澤,無可奈何!
忽然,遠方有人高聲吟唱詩歌,聲音清朗而慷鏘,擲地有聲,氣拔山河,聲音十分熟悉:“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衝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
這是武州荀家代代流傳下的醒世警言,與辛卻邪之語共列在武州荀氏的族中祠堂之中,用以警醒後世兒孫荀家後裔行事做人的風骨。
“義兄是否遺忘武州荀氏的家學風骨,是否遺忘‘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疏闊之誌,是否遺忘‘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猖寇終不還’的死戰之意!是否忘記‘北風起,劍氣衝,山嶽崩,風雲變’的昭烈之心!”來人正是周行,他沒有施展援手,反而高聲發問,句句動若雷霆,氣勢驚天。
又過了半個時辰,颶風冰災開始慢慢削弱,乃至消失。
此時,外麵已經是黑夜了,天空中五輪皓月當空。
毒龍沼內,一片狼藉,花草樹木被折騰得不成樣子。
隨處可見毒物和妖獸的屍體,甚至還有人類的屍體。
“活下來了。”
周行將小黑放下,一副浩劫餘生,終見光明的慶幸模樣。
但周行知道,現在還不是激動的時候。
因為,颶風冰災過去了,其伴隨而來的天地靈物也該現身了。
一般情況下,這類天地靈物都是存在於發生災的區域中心。
所以,周行也不再猶豫,直接騎上小黑前往此次災降臨的區域中心。
他無法回答,他不敢回答!
這時一聲清喝傳來“矛在此”
一物丟來。
威爾德子爵下意識接住,伸手一舉。
然後……
然後才發現,自己手裡舉著的,竟是一根,燒烤叉!
……
全場轟堂大笑,笑聲震天。各位尊貴的客人笑得絕不淑女,也不紳士,跟鄉下農民似的。
可憐的威爾德子爵站在那,尷尬到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希爾頓侯爵的嘴角抽了抽,終於忍住沒笑。他一臉鄭重地接過威爾德子爵手中的……燒烤叉,他雙手高高舉過頭頂,他大聲說道:“鄧尼肯家族的矛,我收到了。我期盼鄧尼肯家族履行誓言,與我希爾頓家族攜手,共抗異獸!”
事已至此,威爾德子爵還能如何?
他已彆無選擇!除非,他能徹底拋棄家族的百年聲譽,徹底放棄家族的政治生命。
威爾德子爵深吸一口氣,他左手撫於胸,半跪於地,他正色說道:“我,威爾德·鄧尼肯,以鄧尼肯家族第一繼承人的身份宣布,我鄧尼肯家族將履行神聖的誓言,舉族相助,助希爾頓家族擊殺異獸,直至度過此次難關。”
宴會廳裡,掌聲四起。
周行用力鼓掌,手掌都麻了,他還在用力。
這一擊,漂亮啊!利用形勢,逼得鄧尼肯家族不得不全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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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鄧尼肯家族相助,此次危機,必能轉危為安!
“侯爵大人,乾得漂亮!”一旁的桑雲輕聲說道。
她眼裡泛著異彩,那是尊敬和崇拜的光芒!
周行笑道:“你乾得更漂亮。”
這番發問猶如當頭棒喝,喝醒了身陷心魔樊籠而不自知的荀義。
武州荀氏千百世以來的確始終以匡扶王道、挽扶社稷為己任,世人皆稱武州荀家忠義無雙,義薄雲天,是帝國棟梁,可是真正的忠義忠良,絕非出自芸芸眾口之中,也絕不是傳統的仁義禮法能夠評斷的。
千百世以來,武州荀氏的先烈英傑們一代代高舉著帝國的戰旗,在天下危亡之際,死守著自己當守的道路,無數人為此義無反顧地拋頭顱灑熱血,縱九死尤未悔!
縱然入魔又如何!?
隻要能夠從一而終地貫徹自我的信念,成佛成魔,又有何懼!縱然有朝一日他踏入地獄黃泉,沉淪無間地獄,不可回首,亦無愧先祖英烈!無愧這芸芸眾生!無愧天地良心!
一刹那,荀義的心境中的紊亂之象霎時間平靜下來,交織纏繞的黑白氣旋再次回歸到了涇渭分明的負陰抱陽之態,而他的眼中卻是多了一份平靜的神采,而那份平靜之中卻是藏著一股毅然決然的味道。
“斬業非斬人,殺生為護生!”
一瞬間,荀義大徹大悟,魔高一尺的心法要義脫口而出。
此刻,他終於明悟了這魔高一尺之法背後蘊含的真意神髓,正是代代相傳的荀氏高義所在,一代代人舍生忘死,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了挽救眾生疾苦,縱然踏足魔道沉淪欲海亦是不由分說!
小黑的速度很快。
周行很快便達到目的地。
遠處,一株冰蓮於沼澤上綻放,看上去神聖無暇,搖曳多姿。
它散著一股清幽的香味,隔著遠遠地都能聞到。
不出意外,這就是此次颶風冰災帶來的靈物了。
但是。
周行並不是第一個到達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