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聽了郭嘉的分析,才意識到此戰一開始,自己的第一反應確實過激了。
為什麼要殲敵於灘頭嘛!就該放上來慢慢打!讓周瑜離開海上艦隊的保護範圍!
但現在再改變戰術也晚了,周瑜並沒有搞第二次大規模敵後登陸的嘗試,隻是在那邊逡巡騷擾撩撥。
被周瑜這麼一拖延騷擾,夏侯淵的正麵進攻節奏也被打斷,多拖了一兩天時間、讓糜竺和田豫有更多精力修複工事、組織起第二道防線。
直到九月二十三日,也是曹軍圍困朐縣後第十二天、夏侯淵初次展開強攻後第七天,曹軍才重新恢複全力猛攻。
又花了兩天,到二十五這天,曹軍才徹底攻破糜竺城東大營最東端,將糜竺的軍隊和港區之間的聯絡徹底截斷,實現了對朐縣守軍的四麵合圍。
可惜,在夏侯淵做到這一切之前,周瑜已經通過海路,把至少三千人的生力援軍通過港口運進了包圍圈,還給糜竺補充了一批此前消耗最多最快、最有可能短缺的守城軍械物資。
曹軍徹底突破後,糜竺和田豫就放棄了城東營地的東半部分,退到西半部的第二道防線,繼續消耗拖延。
夏侯淵看到這一切時,也一度覺得是不是中了糜竺的計了。這樣節節抵抗打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為什麼朐縣的劉備軍已經被徹底斷絕了外援,還不崩潰投降?
郭嘉也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因為截至目前為止,曹軍的傷亡交換比實在是太高了,仗打到這一步,劉備一方該不會是用朐縣這個誘餌在給曹軍放血吧?
然而,就在郭嘉提醒夏侯淵的時候,又有一個利好消息,堅定了夏侯淵的信念。
原來,就在糜竺和田豫放棄城東營地的東半部、讓部隊撤退收縮時,一些此前被俘虜的曹軍士兵,居然趁著給劉備軍打雜搬運物資的機會,假裝詐死逃了出來。
他們在被戰友們重新俘獲後,立刻被確認過身份無誤,然後帶到夏侯淵麵前。
夏侯淵非常重視,親自一個個問這些逃回的士兵。
“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為何糜竺撤防的時候沒有帶上你們,也沒殺了你們?”
那些重新歸隊的士兵說法都差不多“將軍,我們是前幾日血戰攻堅時受傷昏迷了,被劉備軍打掃戰場時俘虜。有些傷勢特彆重的,治起來耗費藥材太多,就被田豫下令處死了。
我們幾個都屬於雖然昏迷、但傷勢還算好治,就給我們治了。然後不給我們分發兵器,隻讓我們搬運箭矢、滾木礌石,還有挖掘壕溝搬運土石。
城內民夫丁壯都被糜竺征發了一批又一批,人力不夠了,所以連俘虜都得乾苦役。昨日大軍攻城時,田豫在帶兵撤退時,本想帶上所有俘虜一起撤,繼續去後方修補城防乾苦活。
但我們幾個機靈,趁著天黑時往死人堆裡一躺,借機假裝戰死了,他們沒有一一檢查屍體,就被我們混過了。”
夏侯淵聞言,摸了摸胡子,覺得這些說辭倒也可信——關鍵是這些士兵都是確認過身份的,真的是曹軍士兵。
夏侯淵問完那些關鍵問題後,又補充了一些其他細枝末節的提問,比如了解了解這些俘虜這幾天的見聞。
而這些原本隨口問的閒話,居然又讓夏侯淵捕捉到了幾個關鍵信息。
“你們是說,糜竺之所以能裹挾那麼多民夫丁壯幫他死命守城,全都是靠撒漫使錢?他給每個傷兵和立功士兵獎勵都有數千錢?對戰死士卒的撫恤都是萬錢以上?現錢不夠就拿海路販來的珍貨折抵?這廝怎麼這麼有錢?”
那些逃歸的俘虜說辭都差不多,異口同聲證明了這一點。夏侯淵不甘心,又追問那些海貿珍貨主要是些什麼東西。
聽說不是瓷器和鋼材,就是絲綢、香藥等物,反正海貿貨物都是很耐儲存,“保質期”很久的。
不然以這個時代航行緩慢的航海技術,容易變質的玩意兒也不可能用於海貿。
夏侯淵不由心中熱切,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既然糜竺靠舍了命地砸錢發賞,才把這支守城部隊的士氣維持住了,那豈不是意味著,這些銅錢珠玉、金銀絲綢、各方珍貨,如今都還在朐縣城裡存著,根本沒法消耗用掉……
金銀銅錢絲綢,都要花出去才有價值,拿在手上占有,又不會消失。
如果有命掙錢沒命花,又有什麼用?
所以,隻要自己攻破朐縣,糜竺發下去的那些賞賜,他還能再收回來,到時候統統都是他的!
夏侯淵自覺抓到了一點鼓舞士氣的關鍵,立刻讓部將們向三軍傳達
根據逃歸的俘虜透露的朐縣城內情況,糜竺已經給朐縣軍民發了價值數萬萬錢的金銀財帛、各種珍物,都是難以耗費掉的耐用品。
城破之日,大軍三日不封刀!全城除了技術工匠要抓起來、回去拷問手藝以外,其他人可以隨便殺!殺人後搶劫到的財物,都歸將士們自己所有!
原本經過七天的連番血戰猛攻,曹軍死傷也非常慘重,士氣已經有些低落了。聽了夏侯淵這一針打雞血,頓時又全部振奮起來,個個摩拳擦掌,想要屠戮劫掠一把大的。
“什麼?那糜竺居然如此有錢?還那麼浪費,把金銀財帛都發給朐縣普通士卒、丁壯百姓了?那必須把他們全部殺光!把錢都搶過來!”
曹軍劫掠的獸性,被徹底點燃,再也無法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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