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居然不僅寫了張郃剛才轉述過的那些內容,還有一些張郃沒敢說的。
信裡麵,關羽明明白白告訴糜竺,說諸葛瑾也已經秘密來到前線了。此前讓陳宮假裝“有謀而位卑,不能製東海官員依計而行”,也都是諸葛瑾的計謀。如今已經到了收網時刻,來日夏侯淵必敗。
看到這些,夏侯淵哪裡還能不清楚,這是關羽故意泄密給他、來惡心他的。
古代使用信鴿傳書,那是戰國中後期就逐步出現的技術,到漢末已經有六百多年了,所以信鴿這玩意兒有見識的武將都不會陌生。
隻是這個時代的信鴿馴養技術,還不足以支撐傳遞密信,都是用來傳那些不怕外人知道的消息。
一來是信鴿的走失率太高,哪怕沒有人用弓弩射鳥攔截,往往也隻能做到放飛五六羽甚至七八羽信鴿,才有一隻能歸巢的。其他不是亂飛跑了就是被鷹隼一類猛禽半路截殺了。
二來麼,信鴿的使用其實有很大限製,你隻能是動對靜傳播,甚至是靜對靜傳播,不可能用信鴿去找移動中的軍隊。因為信鴿的原理就是回歸母巢。
隻有把長期住在某個母巢的信鴿、臨時帶離其母巢幾十裡甚至幾百裡,然後利用它的歸巢本能飛回去。如果母巢經常換,是訓不好信鴿的。眼下這種情況,關羽用來給糜竺傳信的信鴿,都得是平時常年養育在朐縣,打仗前把鴿子帶離朐縣,放飛後再飛回去。
如果關羽拖得再久一點,這些鴿子離開朐縣的時間長了,它們甚至會忘掉母巢在朐縣,鴿子也就廢了,得重新訓練。
所以關羽此番敢用信鴿傳遞援軍的消息,就意味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要傳遞的消息被夏侯淵截獲。
他知道至多五六隻鴿子才有一隻能到糜竺手上,其他不是被猛禽吃了就是被夏侯淵截了。但他就是要讓夏侯淵看這些消息,在臨戰前夜再打擊一波夏侯淵的信心!
其用心可謂“歹毒”了,不過,誰讓兵不厭詐呢。
而且到了這一刻,夏侯淵隻能硬著頭皮打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封鎖消息,不讓關羽密信裡宣揚的那些“曹軍已經中計了”的消息擴散出去。指望士兵們被蒙在鼓裡彆瞎想,埋頭隻知廝殺。
可惜,他又能封鎖多少呢?關羽戰前放的信鴿,可不隻這幾隻,隻是這幾隻被張郃射落上繳了。
如果有其他被射落的,被各級識字軍官看到了,沒有上報呢?這種中計的恐慌,會不會在軍中蔓延?一夜的時間,又能蔓延多少?
這些隱患,都是夏侯淵無法精準把握的。
……
在悲憤和神經衰弱中又歇了一夜,十一日一早,兩軍各自出營迎擊。
關羽軍自南向北,夏侯淵自北向南。
辰時初刻出營,辰時過半已經兩陣對圓,劍拔弩張,即將開始堂堂正正的決戰。
夏侯淵並不知道關羽會派來多少援軍,此前他派出的偵查斥候也不敢靠得離關羽軍太近,所以打探不到敵人的具體人數。
關羽行軍時,也多用疑兵,或是讓戰馬拖曳著樹枝在沙土路上刮地而行,煙塵滾滾遠看根本不知兵力虛實。
而關羽也同樣不知道夏侯淵在連番的攻營、攻城戰中究竟損失了多少人,隻知道夏侯淵入境時有多少人馬。
因此雙方都是直到最後一刻,才能對陣目測敵人的規模。
雙方都很清楚,此戰不可能避免,無論敵人有多少,自己都非打不可。因為這時候誰再掉頭撤退,被人咬住追殺,隻會死得更慘。
此前付出的沉沒成本,對於雙方而言都已經過於巨大,誰也不可能割舍已經投到牌桌上的籌碼,隻能跟賭注跟到底。
“關羽倒也不愧名將之名,原來他帶來的援軍,最多也就一萬五千人罷了,此戰我軍人數還是絕對的優勢!”夏侯淵在兩陣對圓後,仔細觀察了一下敵陣,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昨夜被信鴿事件擾動的情緒,也稍稍冷靜了些,讓夏侯淵多了一分戰勝的信心。
而對麵的關羽也容色冷峻,眯縫著眼冷冷掃視,同樣在心中暗忖“夏侯匹夫連番血戰,居然還能剩下四五萬人?也就是說入境一個月,他隻死傷了一萬多人?剩下的人都還能上戰場?這份堅毅倒也不凡。
但就算有這麼多人能動彈,肯定也筋疲力竭,傷病不堪,士氣隳墮。估計是夏侯淵許諾了什麼重賞厚賜,強行吊著這些士卒一口勇氣。一旦這口氣散了,曹軍不難破!何況我軍還能臨陣宣揚夏侯淵中計了,來打擊敵人的士氣!”
關羽深呼吸了一口,心中也有了成算。
他很清楚,打仗的時候,哪怕彆的因素什麼都沒變,隻是讓其中一方的軍隊產生“我們中計了”這個念頭,這本身就足以對他們的戰鬥力產生巨大的負麵影響。
打仗說到底是打士氣,士氣崩了,一個個都不肯出力,隻知奔逃,人再多也沒用。
雙方心中都有成算後,關羽也傲然出陣,喊夏侯淵答話。同時也讓一群持盾的罵陣手跟隨,幫著把自己的話擴音,想最後“泄密”幾句,打擊夏侯淵的士氣
“夏侯匹夫!你頓兵堅城之下,一月不得存進,你應該知道你早就中計了!陳公台‘有謀而位卑,不能製子仲’,那不過是子瑜幫我想的計謀罷了!
虧伱身邊有郭嘉小兒,自詡智謀,連這點都沒看出來,損兵折將一兩萬,軍械耗費無數、全軍士卒疲敝,你今日還拿什麼和我打?早早投降,自可饒爾等不死!”
罵陣手把關羽的話一**喊出去,夏侯淵也是氣急敗壞,讓曹軍的罵陣手對罵
“關羽匹夫!休要猖狂,這五六年,你看似積攢了些微名,但都是欺負欺負南方蠻夷草莽。除了袁術和孫策,你還贏過誰來?今日讓你們這些南蠻子,知我中原鐵騎的威武!
你們這些孱弱南狗,卑賤蠻子,在我們北方虎狼雄師麵前,不過土雞瓦犬耳!要戰便戰,何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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