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去年跟袁尚相爭,在野戰中又打了好幾場敗仗,所以嫡係部隊損失慘重,這些菜雞互啄的戲碼,也沒必要贅述太多,總之就是雙方實力都大為衰弱。
袁譚現在也抽不出什麼野戰部隊作為援軍了,因此今年對付袁尚麾下的呂曠呂翔,和去年對付曹軍的曹洪、張郃、高覽,還是有很大區彆的。劉備的增援,將扮演絕對的主力。
對於袁譚的不可置信,郭圖自然是把諸葛瑾的原話和盤托出“車騎將軍已將青徐揚諸事,托付諸侯全權處置調遣,諸侯說他有絕對信心,隻靠太史將軍和周校尉的本部人馬,便暫時為南皮解圍。
因為他料定,袁尚不能持久,隨著漳水上漲,我們守南皮會更有利,而以曹賊之奸詐,他很有可能趁著淩汛撕毀去年與袁尚的和解,進攻鄴城。所以我們隻要頂住袁尚這一波攻勢,就不會有下一波了,情況會比我們想象的容易不少。
車騎將軍也正是因為相信了諸侯的判斷,不想誤導主公,不想乘人之危要挾盟友、騙得主公為了此輪新援軍付出太多代價,這才實言相告,並不漫天要價。他說……希望主公想明白袁家的處境、為長遠計。大將軍遺澤的威望和號召力,已經被袁家內戰消耗殆儘了。”
袁譚聽了這番圖窮匕見的話,一方麵不由被劉備的誠懇所感,一方麵也意識到了一股悲涼落寞之感。
劉叔這是希望他好說好散和平歸順呢。
袁譚眼神稍稍一冷,問郭圖“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郭圖“茲事體大,唯主公自專,無論主公如何決斷,圖都支持主公,圖指天盟誓,絕不為背主求榮之人。”
袁譚嘴角一抽“那此番諸葛瑾就沒開什麼條件?你知道的,我說的不是此番給援軍的條件,而是後續……長遠的條件。”
郭圖“諸侯豈敢開這樣的條件,不過他倒是急報請示過車騎將軍,車騎將軍也很重視,親自回書承諾了一些意向,在下和佐治倒也有目睹……
但都隻是意向,在下豈敢擅自將這些東西帶回?諸侯還說了,這事兒不急,車騎將軍仁德,願意以德服人,以事實證其心跡。
還說等主公親眼目睹了曹賊是怎麼對已經服軟的袁尚的之後,再想想他是怎麼對你的,你自會有決斷。”
袁譚不由陷入了沉默。
劉叔這是希望靠曹操的狡詐、反複無常,來襯托他,讓自己主動認清現實。
但袁譚還是從郭圖的敘述中,聽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諸葛瑾怎麼可能這麼快請示得到千裡之外的劉備,時間上也該來不及。
郭圖自然是胸有成竹地說劉備陣營如今在馴養信鴿,革新品種,通訊聯絡上頗有進步,解開了袁譚的多疑。然後還順勢潛移默化宣揚了一下琅琊郡在劉備陣營治下、一年來翻天覆地的變化,暗示諸葛瑾非常得琅琊民心。
對於這一點,袁譚倒是絲毫沒有懷疑,隻是露出了一絲苦笑
“諸葛氏之治,豈是凡俗可比?若論治民理財,天下人皆不如矣。何況,諸葛氏本就是琅琊郡望,他們回到當地治理,官民誰敢不服?自然是上下井井有條,這還用說麼。”
袁譚顯然覺得諸葛瑾諸葛均回到老家,那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全了。琅琊郡發展得好,天下人都會覺得那是理所應當的。
郭圖察言觀色,見袁譚也有鬆動之意,便潛移默化地旁敲側擊,試探袁譚對於降劉的態度,然後還委婉地把劉備通過諸葛瑾透露的條件,大致、隱晦地描述了一下,暗示“越早投待遇越好,要是被打得越慘再投,待遇會逐步下降”。
袁譚也領會了這個條件,但思之再三,還有最後一絲疑慮,也就敞開了跟郭圖、辛毗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我也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袁家早已沒有爭天下之心了,隻求保住祖宗門楣,有一方權柄,便是大幸。但眼下卻還有幾點疑慮
對於車騎將軍的誠信,我已再無懷疑,但他有誠信,不代表他能兌現諾言,因為還得看他能不能和曹賊在天下之爭中勝出。否則最終曹賊得了天下,車騎將軍許諾再多,又拿什麼兌現?
去年東海之戰,關將軍雖然勝了夏侯淵,但夏侯淵並不是曹軍全力,而且是曹軍先輕敵冒進,關將軍死守拖延、致敵疲敝才僥幸獲勝的。如若將來車騎將軍能在正麵戰場上,堂堂正正主動進攻曹賊並勝之、拓地擴軍、追亡逐北,我又豈會再疑慮?
其次,如今南皮之圍尚未解除,袁尚賊子尚且耀武揚威,我若是在袁尚都還割據之時,就先徹底歸順車騎將軍,那我袁家門楣榮辱,又當如何?先考在天之靈看見,豈不是會覺得我連袁尚那賊子都不如?
既然諸侯敢鐵口直斷,說曹賊會背盟攻打袁尚,我們就再看看,看看這個預言是否精準。如若精準,就說明他確實料敵如神、洞明燭照。他所勸的路子,也必是金玉善言,我自當聽從。
最後,我畢竟身負袁家之重,所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我為先考守孝之期都未滿,將來縱然不可為,也隻能先把實權讓渡於人,袁家的招牌,是必須要撐到期滿的——
公則、佐治,你們也彆勸我了,我知道越晚去投,待遇越差,但我寧可子孫少享受一兩世富貴,也不能在袁家門楣名聲的問題上讓步。”
袁譚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郭圖等人也是心中雪亮,知道袁譚已經是“願意在觀望一下的情況下,附條件歸順”了。
隻看劉備方麵是否給力,能不能展現出讓袁譚放心的實力,以及諸葛瑾那些預言準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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