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隨著曹操派人給昌豨升官封爵,張郃和諸葛瑾、關羽,都差不多同時聽說了這個消息——昌豨可不如張郃那麼低調,他也沒有絲毫保密意識,升了官封了爵,當然要大擺宴席慶賀,然後才出兵南下。
所以,僅僅昌豨升官封爵後兩天,諸葛瑾就找到關羽,把這份情報拍在案頭“雲長,差不多該動手了——曹操給昌豨封爵,還過於去年給臧霸封爵,這是要立刻大用昌豨的表現。
昌豨還在籌備調兵南下,肯定是彭城的一部分守軍,已經被郭嘉偷偷調走,而我們尚不知道。眼下彭城一定很空虛。”
關羽這幾天一直有些浮躁,有一種“大戰間隙無事可乾”的難受,很想儘快發動下一階段的攻勢。聽了諸葛瑾的分析,終於挺身而起,摸著美髯森然道
“可要即刻發兵進攻彭城?”
諸葛瑾搖著折扇,示意關羽稍安勿躁,然後說出了一番他自己也是剛剛才想到的新招“我有一計,也是因時製宜,結合曹操的用人方略,剛剛想到的,雲長可以參考一下。”
關羽鄭重拱手求教“但說無妨,子瑜之計,自無不驗之理。”
諸葛瑾“按照原計劃,這時候我軍就該掐斷睢、泗航道,讓已經南下的張郃援軍難以回返,然後把符離戰場抽調回來的步軍主力,重兵集結於彭城,打一場攻堅戰,堅決拿下彭城!
但是,曹操給昌豨如此封官,甚至病篤亂投醫,為求昌豨為其所用,給出的升賞竟比去年封臧霸還高,這裡麵,或許可以做做文章。”
關羽“怎麼做?”
諸葛瑾“雲長應該也讀過太史公《史記汲鄭列傳》裡那個典故吧?汲黯勸誡孝武帝陛下用人如積薪,後來者居上。
這自古是人主用人之大忌,若是新來的、尚未建立功勳的人,就因為他是在朝廷捉襟見肘時來投,就不管不顧給予高官顯爵,那麼比他們來得早的、立功多的、資曆深的人,又該如何想?
曹操此次之所以非得給昌豨更高的升賞,自然也有其道理。因為去年臧霸、孫觀就是貪圖升賞,為夏侯淵前驅,結果把命都搭進去了。昌豨跟臧霸等人同出一脈,近在眼前的生死教訓,肯定會讓他更謹慎,曹操不開這麼高的價,昌豨絕不會真正出力。
但是,曹操倉促重賞高升,隻考慮到了昌豨和已死的臧霸的對比,他考慮過張郃的感受麼?去年臧霸受封時,官職爵位就已經跟張郃官渡來降時相等了。
今年昌豨,更是在張郃官渡來降時之上,張郃在官渡之後,又鞍前馬後奮戰三年,隻是渤海之戰、東海之戰,他都是兵敗一方,撈不到什麼功勞,升遷也不明顯。現在張郃的官職爵位,都還略低於昌豨,伱覺得張郃會心服口服麼?”
關羽眉毛一挑,自以為子瑜話說到這個份上,自己應該能猜中對方的計謀了,連忙踴躍搶答“所以你是想勸降張郃?利用張郃對於‘後來者居上’的不滿?能成麼?張郃雖是降將,我倒也沒聽說他貪慕富貴官職至此……”
諸葛瑾笑了“當然沒那麼簡單了。張郃是降將不差,但他的人品,應該不至於跟呂曠、焦觸那般卑劣,還是想證明自己忠義的。想直接勸降張郃,談何容易?
而且他麾下如今帶領的兵馬,也不都是他從河北帶來的老兵了,早就被曹操重新換編混編過了,張郃就是願意降,他也控製不了麾下軍隊全部跟著降。
但是,無論張郃願不願降,我們都可以利用曹操用人如積薪這點去攻心,如果張郃不降,我們就讓勸降張郃的文書落到郭嘉手中,再落到其他留在彭城的曹操心腹文武手中。
讓他們還未開戰,就將帥不和、自相猜忌。這對於後續總攻彭城,必有奇效。”
關羽瞳孔不由縮放了一下“你是說……不一定要勸降成功,也能用勸降的名頭施反間計?到時候隨機應變?那郭嘉會中計麼?郭嘉可是曹營少有的智謀之士,看起來似乎更難了。”
諸葛瑾卻依然顯得很有把握“郭嘉是否中計不重要,關鍵是看我們給張郃的‘回信’怎麼寫……注意我說的是‘回信’,不是‘勸降信’。
既然是回信,肯定會提到‘多謝張將軍上次來信,主動向我們透露的情報,有多大的幫助,我軍有多麼感謝。隻要來降,主公必然能給張將軍高官顯爵’。
當然,要想這麼寫,肯定得先賣個破綻,讓張郃確實在近期實打實在戰場上幫到我們一把,我軍隻需如此如此……”
關羽靜靜聽著,順著思路琢磨了一下,不由微微倒抽了一口涼氣。
幸好子瑜是我們這邊的。
郭嘉遇到這麼個對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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