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眼神一眯“伱怎麼知道玄德的使者還沒到成都?”
劉琦一愣,好在反應也快,立刻解釋
“孩兒是從路程時日推算出來的,當時在漢陽接到玄德叔父的使團入境時,另一路正使孫卲也是同時過境的。
隻是孫卲沒有渡江,而是直接沿江南岸逆流而上,孩兒在江上遠遠見到他船隊旗號,故而知之。”
劉表點點頭,又說“但為父還是擔心你的安危。”
劉琦這才抖擻精神,把“玄德叔父連袁譚都如此善待,何況對我”的道理說了一遍,終於讓劉表腦子徹底轉過彎來,消弭了對兒子安全的擔憂。
劉表摸著胡子沉吟道“既如此……這事兒倒是可以商議——這番道理,不會是諸葛均教你的吧?”
劉琦不善說謊,但這個問題他卻理直氣壯“孩兒當初隻是把諸葛均一路護送到襄陽,到了襄陽後,就再未見過他,更談不上請教。”
劉琦回答的時候,劉表始終盯著他的眼睛。
他對自己兒子的脾性非常了解,知道劉琦不善說謊,隻要沒有眼神閃爍,那就說明真沒說謊。
如此看來,這些都是兒子自己想到的。
劉表忽然有些欣慰,也鬆了口氣“難得你自有如此見識,也罷,你且回去先做準備,待為父接見了諸葛均,再作定論。”
劉琦知道,父親這是原則上同意了,終於微微鬆了口氣。
同時他內心也不斷心理暗示我確實沒說謊、沒欺騙父親……我真沒跟諸葛均交流過。至於伊籍轉述諸葛均的說辭,這總不能算吧?
……
劉琦走後,次日劉表就正式接見了諸葛均,設宴款待,敘了一番他和劉備的盟好交情。
蔡瑁、蒯良蒯越見劉表下定了決心,雖有意進讒言阻撓、防止大公子得到劉備這個外援支持,但一時也沒了新的借口。
誰讓劉琦那番說辭義正詞嚴,道理上怎麼都挑不出錯呢?
然而,就在劉表正式接見諸葛均後、但還沒把諸葛均送走之前。在劉琦和伊籍收拾行裝挑選隨行隊伍的時候,許都朝廷方麵的一條新情報,卻是大大幫了蔡瑁一把。
這是十二月初的一天,蔡瑁正為事情失敗而鬱悶呢,這天一早,負責荊州對曹聯絡事務的韓嵩,突然緊急上門求見,帶來了一個緊急消息。
“蔡將軍!許都有變,曹司空上表,請求削奪劉備官職,被陛下批駁了。但又有侍中郗慮奏請升劉備為太常、由劉艾接任宗伯,被陛下采納。
如今劉備已不是宗伯了,漢室宗親家事,他又有何權乾涉?”
蔡瑁聽說後,也是心中一喜,連忙找到蒯越商議。
蒯越乍一聽,也覺得是好事,但很快就意識到問題“但是,大公子也沒明示他此去沛郡,是為了討好宗伯、贏得宗伯的支持。就算劉備被換了官職,我們又如何以此為由、勸說主公不讓大公子去呢?”
蔡瑁一愣,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確實,劉琦去沛郡的目的,稍微有點政治眼光的人都看得出來,就是為了尋求宗伯對於宗室立嗣問題的支持,想要用宗伯的權力,逼著劉表立嫡立長。
但劉琦從沒明著說過自己的目的是這個,明麵上說的始終是那些大義凜然的場麵話,是為了“忠孝”而非利益。
既然如此,劉備能不能管宗伯這檔子事兒,跟劉琦去不去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不能成為一個阻止劉琦去的理由,隻能成為一個劉備將來乾涉荊州內部家事時、蔡瑁蒯家抗辯的理由。
但蔡瑁又豈能甘心坐視?他焦躁地來回踱步,最終決斷
“好不容易有個理由,就這樣放過,我不甘心!不行,不管姐夫明不明白這個道理,我不能放棄這個挑撥的機會!我這就去跟姐夫說,劉備已不是宗伯了,能讓琦兒彆去就儘量彆去!”
蔡瑁就這麼魯莽地去進言了。
劉表聽完後,自然是心下雪亮,對蔡瑁愈發失望。
但劉表表麵上不想流露出來,就假裝沒聽懂,隻是又喊來伊籍對質,把這個消息告訴伊籍,讓他評價。
而伊籍果然懂行,直接一番義正詞嚴的道理懟回去,所言還真就跟剛才蒯越對蔡瑁說的幾乎一樣大公子是去彰顯主公忠孝的,又不是為了彆的私心。劉備是不是宗伯,有關係嗎?
劉表這才裝作剛剛想明白這個道理,連連點頭“機伯說得對!倒是我老糊塗了,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德珪,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蔡瑁無言,隻能羞慚而退,走時還心中暗恨老東西果然老得好糊弄了,隻恨伊籍這廝,又壞我好事!要是他沒有提醒姐夫,說不定姐夫就被我騙過了!
但他已經沒有辦法阻撓,最終還是眼睜睜看著劉琦、伊籍和諸葛均,坐上順江東下的船,去劉備那兒做客。
荊州內部的親曹派和親劉派,經此一事也是愈發勢成水火。原本台麵以下的矛盾,也漸漸要浮上水麵,有越來越激化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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