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子瑜真是天下奇才……往年我們要花銅錢買胡人的牛羊馬匹,胡人根本就不會賣那麼多。他們拿了多餘的銅錢也沒處花,都是要多少鹽鐵才賣多少牛羊,鹽鐵換夠了,剩下的牛羊就繼續養著。”
“如今一紙‘牛羊期貨合同’,加上為胡人描繪的美好前景,他們就直接把多餘的牛羊馬匹都賣給咱了。從此隻要從南方多運銅錢來,就能源源不斷得到每年額外數十萬頭牛羊。”
“這幽州百姓的缺糧之患,怕是能就此終結了,就算冀州大部在曹賊之手,沒有冀州的餘糧能賣到幽州來,咱幽州人也不怕挨餓了”
諸葛瑾搞的漁陽邊市榷場貿易,以及牛羊期貨合同新政實施後還不到一個月,糜竺就徹底見識了此法的威力。
在他看來,能拿著錢就買到足量的牛羊,這本身已經是一件此前無法想象的大功了。
胡人的商業化程度比漢人低得多,原先很多東西你是拿著錢也買不到的,胡人喜歡囤貨,那樣才有安全感。
諸葛瑾此法,對三郡烏桓和其他草原諸部的掌控,已經一舉超越了當初劉虞時代的懷柔效果了。
如此德政,大漢四百年,此前還沒有其他走懷柔路線的文官能夠實現。諸葛瑾這是不知不覺,又創造了一件前無古人的歸化胡人的文治功績——當然,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已經在這個功績前麵加了限定語,那就是“文治”。
跟那些靠把胡人殺光的物理消滅型武功相較,諸葛瑾的功績暫時還不適合對比,因為路線差異太大。諸葛瑾要的是儘量拉攏那些能嵌入到漢人供應鏈裡、漸漸不能自拔的部族,把他們文化上徹底漢化。
如果遇到胡人當中有雄主、讓諸部統一步調,拒不跟漢朝合作的時期,諸葛瑾這樣的策略規劃,也是無用武之地的。也就是如今草原同樣分裂、諸部沒有共主,導致漢人朝廷可以用商業誘導的手腕勾引他們互卷,這事兒才能辦成。
用文和用武,並沒有絕對的優劣之分,隻是所適用的環境不同。
……
一個多月的邊市榷場磨合期倏忽而過。
幽州的秋收季節也即將到來,漢人百姓們普遍忙活了起來。
因為幽州相當一部分土地種了冬小麥,夏天麥收後到入冬的時間,不足以再生長一季主糧,所以麥田在六到十月,主要是隨便補種一季豆莢。等十月豆子完全收掉後,就會趕緊再種上冬小麥,明天夏天再收。
這樣的生產結構,讓幽州這邊的秋收顯得沒南方那麼繁忙,除了收豆子,就是收粟米和高粱。這些糧食入庫後,幽州的糧荒問題也能進一步解決,讓軍民都能安穩過冬和扛過來年春荒。
邊市收牛收羊的貿易也愈發繁盛,估計能一直繁榮到十月——今年有了新的邊市政策,胡人們腦子更活絡後,到冬季下雪之前,肯定會多賣一點羊群,以更好地節約過冬的草料。
糜竺這一個多月裡忙得腳不點地,原本的漁陽城根本不夠大,容不下那麼多產業,糜竺隻好組織本地商旅和他們糜家從南邊調來的工匠,在漁陽城外新建了一片片連綿不絕的工坊。
原本漢朝的小農生產方式,根本就沒有屠宰場,殺牛羊豬都是單個的屠戶零散作業的。如今有十萬頭數量級的集中處理需求,屠宰廠也就應運而生了。
糜竺雇傭了幾千個烏桓工人,專職當屠夫,每天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有殺不完的牛羊豬。
烏桓人原本不是靠放牧,就是靠當雇傭兵維生,也有學漢人種田的,但從沒有機會從事其他技術類的受雇工作。
如今算是第一次出現了成規模的烏桓人被作為技術工種雇傭,隻要手藝好,工錢能拿得比漢人還高——這也確實算是術業有專攻了,糜竺給工錢定級的時候,是不看種族的,隻看乾活效率。
有些胡人殺了半輩子牛羊,手藝純熟,工錢高也就不足為怪。
個彆烏桓屠宰工,解牛剔骨特彆流暢、刮完肉後的牛羊骨頭,狗看了都流淚、蒼蠅站上去都打滑。這種人甚至能賺到每天幾百錢的工錢,一個月就能抵得上原先當大半年雇傭兵的收入。
當然手藝練到這種程度的,往往是百裡挑一,大部分屠夫的工錢隻有他們的兩三成甚至更低。
糜竺手下一些管事覺得這個工價開得太高了,跟糜竺也反應了一下,認為屠夫這種卑賤的工種,怎麼能賺得比普通雇傭騎兵還多呢?
糜竺卻堅持如此,還語重心長教導他們“給這個價錢,也是在鼓勵那些烏桓人好好乾,把心思花在練手藝上。彆光看我們給了他們多少工錢,還要看他們每天能為我們省下、多賺多少錢。
這些人每天要屠宰分割好幾頭牛,或者十幾二十隻的羊,沒日沒夜地乾。手藝稍微懈怠一些,每頭骨架剔完多浪費一兩斤肉,一天就是幾十斤。這幾十斤肉不比兩三百錢的工價更值錢?
你給了他那麼高的工價,還時時**屠宰得利不利落,剔骨乾不乾淨,一旦沒做好就降級工價,這樣胡人才會拚了命把活乾好。”
糜竺手下那些管事聽了這番道理,才徹底心悅誠服,再也沒提打壓胡人工錢的事兒。
而如此一來,糜竺潛移默化追求的另一個效果,也漸漸顯現出來。
自從聽說給漁陽邊市的漢商當屠夫、都能賺得比原先當雇傭騎兵還多。很多烏桓人再也不以勤練武藝、騎射,追求當兵拿錢作為唯一人生出路,反而開始練習怎麼庖丁解牛,剔骨割肉。
胡人的人生上升通道和職業追求變得多樣化之後,烏桓人也就沒原先那麼尚武了,長此以往,必然更容易被漢化控製。
整個七月份,糜竺這兒開一家屠宰場就爆滿一家,一開始隻有烏桓人來找活乾。到了八個月,落單的南匈奴人和鮮卑人,也來這裡求職。
有些人漢話說得不好,語言不通沒法被管事的人管理,就被拒之門外。
糜家的商會一開始倒也沒注意這些小問題,畢竟他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承擔社會責任的。匈奴人鮮卑人漢語說得不好不配被雇傭,這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
但是,隨著眼下到了八月中旬、諸葛瑾又一次“回頭看”,來漁陽邊市視察,他就敏銳地發現了這個小問題。